“琴小姐坐吧。”林夫人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目光在她帆布包上转了圈,“听阿骁说,你父亲以前是做古董生意的?”
琴如知刚要开口,林骁突然把杯柠檬水推到她面前:“先喝点水,路上热。”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这杯水的位置,刚好在林夫人视线的盲区里。
“家父以前确实喜欢摆弄些老物件。”她拿起水杯抿了口,柠檬的酸气刺得舌尖发麻,“只是后来生意失败,就……”
“可惜了。”林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项链,“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些。前阵子还收了块好玉,可惜碎了,只留了点边角料。”她抬手拨了拨鬓角,翡翠手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说起来,琴小姐的玉佩看着很眼熟,能不能让我瞧瞧?”
琴如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帆布包带,指尖触到里面的玉佩碎片,突然想起阿澈塞给她的那张纸条。被撕掉的“害”字边缘还留着毛边,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她低下头,声音带着点怯懦,“是我妈走之前留下的,怕拿出来丢人。”
林夫人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说起下周的慈善晚宴。琴如知坐在旁边假装认真听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林骁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三短两长,是摩斯密码里的“危险”。
管家端来茶点时,林夫人亲自挑了块杏仁饼放在她碟子里:“尝尝这个,是阿骁小时候最喜欢的。”饼上的糖霜沾在她指尖,黏糊糊的像某种束缚。琴如知刚要伸手去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杏仁饼里有东西,别碰。”
她的指尖顿在半空,恰好对上林夫人探究的目光。客厅里的座钟突然敲响,沉重的钟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琴如知看见林骁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杯盖与杯身碰撞的轻响里,藏着声极轻的叹息。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她站起身,帆布包被带得滑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精装版叶芝诗集、玉佩碎片、阿澈写的那张残缺纸条,还有半包没吃完的廉价薄荷糖。
林夫人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旗袍的开叉处露出的脚踝轻轻晃了晃。琴如知弯腰去捡时,看见她踩着红绣鞋的脚,正死死踩着那张写着“害”字的纸条边缘。
“这是什么?”林夫人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淬了冰。
琴如知的心脏猛地缩紧。她看着林夫人捡起那张纸条,看着她指尖捏着纸角的力度越来越大,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客厅里的水晶灯突然晃了晃,折射出无数道冰冷的光,像撒下的网。
就在这时,林骁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把琴如知拉到身后,对着林夫人扬了扬下巴:“妈,那是如知写的诗,她不好意思让人看。”他弯腰捡起那枚玉佩碎片,放在手心掂了掂,“这石头看着挺特别,送给我吧?”
林夫人盯着他手心的玉佩碎片,眼神像结了层冰。座钟的钟声再次响起,第八声钟鸣落下时,她突然笑了:“既然是阿骁喜欢的,那就留下吧。”
琴如知看着林骁把玉佩碎片塞进西装内袋,感觉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棉布裙。她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掉进陷阱,而林骁这看似维护的举动,更像把她牢牢钉在了猎物的位置上。
晚宴开始前,琴如知借口透气走到露台。晚风带着白玉兰的香气吹过来,她扶着栏杆往下看,看见花园深处的阴影里,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拖着个麻袋往车上装。麻袋的轮廓像个人形,被扔上车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最后一条短信:
“他们知道你不是琴如知。”
琴如知猛地回头,看见林骁站在露台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红酒。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反射出幽冷的光。
“在看什么?”他把酒杯递给她,声音里带着笑意,“是不是觉得这里的月亮,比你住的巷子亮多了?”
琴如知接过酒杯,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腹。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突然不知道自己是猎人,还是早已被盯上的猎物。远处的座钟敲响了九点,沉闷的钟声里,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像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