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漩涡的瞬间,并非穿越水幕的实质触感,而是如同整个神魂被投入了沸腾的、由无数情绪与意念构成的海洋。
光与影扭曲崩解,声音失去了意义,化为直刺灵魂的尖锐嘶鸣与低沉呓语。李长寿只觉自身意识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撕扯、揉碎,又被投入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第一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小琼峰。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片水。师父齐源道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递过一枚新炼制的、香气扑鼻的丹药:“长寿啊,来,试试为师新研制的‘万寿丹’,吃了与天地同寿,再无灾劫烦恼。”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留下吧,这里没有厮杀,没有暗噬,只有安宁与长生。
然而,李长寿眼神清明,观想太清神符稳守灵台,摇光传承符文散发恒定星辉。“虚妄。”他轻吐二字,眼前景象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第二个瞬间,他立于青云剑宗山门之前。
只是此刻,山门破碎,烽火连天。熟悉的同门倒在血泊之中,师父浑身浴血,苦苦支撑。而敌人,赫然是无数扭曲的、散发着暗噬气息的魔影,为首者,正是那炼虚境的黑暗分身!
“李长寿!若非你身怀星核,引来灾劫,宗门何至于此!”一位长老临死前的怒吼仿佛就在耳边。
愧疚、自责、愤怒如同毒蛇噬咬内心。杀意奔腾,几乎要冲垮理智,让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那黑暗分身同归于尽。
但他深吸一口气,四大星核循环运转,开阳兵戈之意斩向内心妄念,天权承载之力稳住道心。“心魔尔,乱我道心!”景象再次崩碎。
第三个瞬间,他仿佛登临绝顶,俯瞰星空。
周身环绕着完整的七颗北斗星核,光芒万丈,执掌星辰权柄。一念星河生,一念宇宙灭。万仙来朝,众神俯首,昔日强敌皆如蝼蚁。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充斥全身,那是超越一切、掌控命运的极致诱惑。
“臣服于我,可得永恒。”一个宏大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李长寿眼神有过一瞬间的迷醉,但随即化为更深的警惕。“力量无涯,道心为舟。舍本逐末,终是虚妄。”摇光星辉破开权力迷障,将这称尊做祖的幻象也一并斩灭。
景象不断变换,或美好,或恐怖,或诱惑,或绝望。皆是直指他内心深处的牵挂、恐惧、欲望与遗憾。有地球现代的模糊片段闪过,有修行路上每一次险死还生的后怕,有对未知前路的迷茫……
这便是“幻海心域”!并非单一幻境,而是引动闯入者自身心念,化出无穷心象,一波强过一波,专门腐蚀道基,磨灭真我。若道心不够坚定,便会彻底沉沦其中,神魂被万念吞噬,成为这心域的一部分养料。
李长寿紧守“明见真我”之念,将太清神符观想与摇光星辉结合,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点亮一座不朽灯塔,任凭万象变迁,我自道心澄澈。四大星核更是与他心意相通,天璇解析幻象本质,天玑推演变化规律,天枢定位自身存在,天权承载意念冲击,新得的开阳锐意则不断斩灭滋生出的心魔杂念。
他在这无尽的意念浪潮中艰难地稳定住身形,目光扫向四周。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穷无尽、翻滚不休的、由各种情绪色彩构成的“海水”。而在“海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黯淡的、扭曲的光点,那是……其他沉沦于此,尚未完全湮灭的生灵残念?仅仅是感知到,就让人神魂刺痛。
“姜兄!”李长寿心中一凛,急忙以神识呼唤,同时催动摇光星辉,试图感应姜云舟的位置。
然而,神识在这心域之中受到极大压制,延伸出去极为困难,且容易被混乱意念干扰。摇光星辉虽能破妄,但范围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