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一个月。
尘清眠把一千多个点,都走到了,并暗自做了记号。
郦勋能写出《水经》,又做着西域总督,本是人尽其才再好不过了。
可能他自己来西域时也是这般想的。
到西域后,一定能轰轰烈烈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现实是残酷的,镇北王秦擎绝对不会同意。
尘清眠隐隐约约明白,镇北王秦肇如此严厉打击对付郦勋,可能和这部《水经》有关。
断人财路,如刨人祖坟。
镇北王秦肇不可能不知道郦勋用四年时间写这部《水经》意味着什么。
西域最不缺地,一旦能有水浇灌即是良田。假如《水经》中的这些取水点,被全部打成井,用来浇灌西域那些土质肥沃却靠天吃饭的旱田。
按照郦勋在《水经》中的估算,西域两百多万人的口粮,本地轻轻松松就能解决,自给自足,完全不用朝廷再拨付一粒粮食了。
可如此一来,镇北王秦肇,将得不到大隋朝廷一粒军粮。
十万军队一年消耗的军粮是个天文数字。
其中能捞的好处,无法想象。
就说虚造名册吃空饷,仅此一项,就足以让镇北王秦肇不择手段去迫害他。
西域的山,秃山秃顶石头多。
西域一场风,年头刮到年终。
吹够了强劲西北风,晒够了炎炎烈日,尘清眠晒得如黑人一般,黑不溜秋的回到了西域总督府。
但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萎靡不振的反而是赵三和两个随从家将。
主要是尘清眠太能跑了,出外边的这一个月,几乎是一刻都没消停过。也不知道那些在他们眼里空荡荡的荒漠地带,有啥看的,那精神头,丝毫看不出侯爷已是知天命的老人。
回原州时,也是一骑绝尘。
西域总督府衙大门换成了新的朱漆松门,院子里油漆味还没散净,空荡荡的,一个办公差的吏员都没有,只有亲兵分散在四处边巡逻边干活干活。
尘清眠出发前只给工匠规定了半个月的修缮期限,此时家眷早已入住了后院。
他悄悄把赵三叫到身边。
“赵三,随我去签押房,此事非你不可。”
西域总督府的建筑规模与其他七大总督等量齐观,至少可供三百人办公,房间甚多,能满足所有职能部门集中办公。
其中签押房存放西域总督大印和机密文件以及档案,比书房都重要,是西域总督府最重要的地方,除了尘清眠是任何人不能进入。
到了签押房,已有两名家将守在签押房门口。这两人都是代州钱宅出来的,韩十五,杨十六,都被钱老亲自调教过。
“侯爷好,军头好。”
两名家将虽是赵三手下,规矩却不能破,赵三自然懂,他候在签押房门口,只尘清眠一人进去。
稍许,尘清眠出来交给赵三一封盖了西域总督大印封签的信札。
“你去趟对面镇北王府,见到内史谈有贵,拆开封签,把里边的信函当他的面读了出来,然后不要理会其他,回来就好。”
“是,侯爷。”
其实信札上只有一句话。
“擢内史谈有贵及一干吏员,限时三日之内到西域总督府理事办差,过时不至,全部开革听参,交吏部候补。”
这就是尘清眠出的牌。
赵三当面读了签押西域总督大印的信,就是大隋正式的公文公函,负有法律效力。
内史谈有贵是大隋西域总督府的内史,自是不能自己做主,要禀报镇北王秦肇的。
如果镇北王秦擎扣着这帮人不放,尘清眠巴不得重新组建班底,这肯定是镇北王秦擎最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