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残响与抉择(1 / 2)

“回声站”内的能量风暴终于平息,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喘息。厚重的合金阀门在陈凯的命令下缓缓关闭,将那片充满狂暴能量残余和未知风险的空间重新封存。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高温灼烧金属的刺鼻气味,临时架设的灯光在弥漫的尘埃中投下摇曳不安的光晕。

林梅几乎是被陈凯半搀扶着离开通道的。她的身体因为过度消耗和精神冲击而虚弱不堪,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里面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恐惧、决绝和一丝……近乎冷酷的明悟。将“林梅-b”世界“共鸣器”爆炸的毁灭参数反向注入,以此干扰“世界-beta”的定位——这个疯狂的举动不仅需要技术上的冒险,更需要一种摒弃部分道德枷锁的狠厉。她感觉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在那一刻与那个在废墟中挣扎、最终与敌偕亡的“林梅-b”产生了深度的共鸣。

回到地面,紧急医疗团队立刻对林梅进行了全面检查。除了精神极度疲惫和轻微的神经性震颤,她的身体机能奇迹般地没有严重受损。但脑波监测显示,她的意识活动中,那些属于异世界的“印记”和记忆碎片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开始与她本身的记忆产生更深的交织。

陈凯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马尔科姆将军为首的保守派在得知“回声站”探索的险情和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后,勃然大怒,在安全委员会上发出了最严厉的质疑。

“看看我们都做了些什么!”马尔科姆将军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他挥舞着手中关于“回声站”能量读数险些失控的报告,“未经充分评估,贸然开启禁忌设施!差点引发足以撕裂核心区的地质灾难和能量爆炸!更不用说,林博士所使用的……那种近乎恐怖主义的手段!我们是在保卫‘灯塔’,还是在亲手摧毁它?”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凯和林梅(后者通过全息投影参会,脸色依旧苍白):“我再次重申,我们必须停止这种危险的、基于不可靠感知的冒险行为!将所有资源投入到加固防御、提升常规战力上!与这些……这些来自异度的幽灵和冰冷的机器纠缠,只会让我们越陷越深,最终被它们同化或拖入深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马尔科姆将军沉重的喘息声。不少委员脸上都露出了赞同或犹豫的神色。林梅带来的信息和能力固然重要,但其伴随的风险也确实令人胆寒。

陈凯沉默着,等马尔科姆将军说完,他才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扫过全场。

“将军,各位委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想请大家再看一份刚刚解密的分析报告。”

他操作控制台,将一份来自技术团队对“世界-beta”锁定信号最后时刻的数据分析投射到主屏幕上。上面清晰地显示,在林梅进行干扰之前,对方已经完成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坐标精炼。

“如果不是林博士的果断行动,现在,‘世界-beta’可能已经获得了我们世界的精确时空坐标。后果是什么?他们可以发动更精准的空间切割武器,可以投放更难以防范的‘寄生’单位,甚至可能直接开启稳定的入侵通道。到那时,我们加固的防御墙,还能挡住从内部和维度层面同时发起的攻击吗?”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个人消化这个可能性。

“我们不是在主动寻求与深渊纠缠,将军。是深渊已经抓住了我们的脚踝。林博士的能力,以及她所带来的——哪怕是来自毁灭世界的——知识和经验,是目前我们唯一能用来斩断这只手的利刃。这把刀很危险,可能会伤到自己,但如果我们因为害怕而不敢使用,结果只能是……被拖下去。”

他转向林梅的全息影像,语气沉重而坚定:“林博士的方法确实极端,但那是当时唯一可能阻止灾难的选择。我们需要讨论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如何更好地掌控这把‘利刃’,如何建立更完善的安全阀,如何在必然的风险中,为‘灯塔’找到那条最狭窄的生存之路。”

陈凯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了不同的反响。支持者认为他看得更远,反对者则觉得他是在为不可控的风险辩护。会议在僵持和激烈的辩论中结束,最终,委员会勉强同意“探针”计划继续,但增加了更严格的 ht 机制和风险控制流程,并要求林梅接受更频繁的生理和心理状态评估。

林梅对此没有异议。她很清楚自己状态的不稳定,以及那种在危机时刻涌现的、近乎本能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决断力所带来的潜在危险。

在严格的医疗监护和心理疏导下,林梅开始了艰难的恢复和“消化”过程。她需要理清脑海中那些越来越清晰的、属于“林梅-b”的记忆碎片,尤其是关于“回声站”启动失败的具体细节和“收割者”的更多信息。

她反复“回放”那段毁灭的场景,像一个考古学家般小心翼翼地剥离着情感创伤,提取着有价值的技术数据。她“看到”了“世界-oga”的“共鸣器”在过载前能量回路的异常波动模式,“听”到了陈凯-b在最后时刻嘶吼出的关于“收割者”能量核心频率的只言片语,甚至……她隐约捕捉到,“林梅-b”在陈凯-b牺牲、自身也被能量吞噬前,似乎将一段经过高度压缩加密的信息流,注入了失控的“共鸣器”能量场中……

那段信息流,像一颗种子,随着爆炸的能量辐射,被抛向了维度的乱流。它是否……就是后来被她无意中捕捉到、并融入她意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