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与时临桉转身相对。隔着盖头,白渊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冷冽如刀。他们同时躬身对拜,像完成任务般又迅速分开。
礼成,众人欢呼。但在这片喜庆的喧哗中,白渊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被引导着走向新房,门槛内放着一柄玉如意。
喜娘引导白渊跨过门槛,唱道:“踏玉如意,万事如意!”
新房内红烛高照,锦被绣枕皆是鸳鸯戏水图案。喜桌上摆着合卺酒、子孙饽饽、长寿面等物,寓意吉祥,显得格外讽刺。
白渊被喜娘带到榻上,如坐针毡地等待时临桉的到来。
莫约过去半炷香时间,喜娘早已离去。这时不远处才传来推门的声音,脚步声渐近,白渊紧张地抠着指甲。
目光不自觉看向地面,瞥见时临桉玄黑靴尖上的金线云纹。
时临桉并未着急掀开盖头,而是对眼前的人约法三章,声音淡漠如冰,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既然圣旨难违,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做你的‘公主’,我做我的额驸。在外人面前,我们相敬如宾;私下里,不必有任何牵扯。”
白渊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僵硬地点点头。时临桉得到回应后,才拿起秤杆,机械地挑开红盖头。
盖头落下的瞬间,四目相对。
时临桉原本冷淡生硬的神情,在看见黎白鸢后一秒破冰,手僵在半空,秤杆“啪”地落地。呼吸骤然停止,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
“鸢…鸢儿?”时临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怕一大声,这个幻影就会破碎。
白渊抬起头,对上那双瞬间被点燃的眼睛。时临桉脸上的冰霜彻底融化,震惊、狂喜、困惑、担忧——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翻滚。
“怎么是你…?”时临桉的声音哽咽了,他猛地上前一步,又强迫自己停下,双手颤抖着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红烛噼啪作响,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时临桉的声音低哑,目光贪婪地描摹着黎白鸢的面容,从眉梢到唇角,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白渊艰难地开口:“圣旨难违,公主逃婚,我不得已才……”
他的话被突然的拥抱打断。时临桉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间,呼吸急促而滚烫。
白渊僵在原地,说真的,他完全搞不懂现在什么状况。此刻这个拥抱太过炽热,让他无所适从。
看时临桉这样,难道新娘逃婚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时临桉稍稍松开,直视黎白鸢的眼睛,目光灼灼如火。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黎白鸢的脸颊,动作珍重得如同触碰稀世珍宝。
“鸢儿…你今天很美很美…美到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白渊呆呆地望着时临桉,总觉得脸上有些烧的慌。
半天才吞吞吐吐出一句:“…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穿第二次女式婚服了好吗?”
时临桉眼中总蕴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而白渊只能避开那太过炽热的目光,看向燃烧的红烛。
气氛有些尴尬,白渊抠着手指,发起话题道:“那个…明日嬷嬷不是要见落红吗?”(*落红:古代女子的“初夜见红”)
话落,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完蛋……这样说气氛好像更僵了!
时临桉叉腰噗嗤一笑,故意挑逗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上榻解决?”
白渊感觉自己头顶已经开始冒烟,他低下头磕巴道:“我…我肯定弄不出来…那,那什么啊!”
“那你帮着我的‘妻子’逃婚,也总得付出些什么代价吧?”时临桉说着,向前微微倾身。没有压迫感,只是自然而然地拉近了距离。
白渊下意识地随着他的气息向后微仰,重心不稳,便顺势坐在了铺满吉祥干果的喜床上。
锦缎柔软地陷了下去,颗粒物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白渊被那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习惯性地想用开玩笑的方式,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啧,”白渊失笑,拍了拍身边的红枣莲子,“临桉,你把我推到这‘早生贵子’上了,这寓意可有点吓人。”
时临桉也笑了,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像是被他的话逗乐。
他一手撑在黎白鸢身侧的床沿,维持着一个既亲近又不越界的姿态,另一只手自然地伸过去。
指尖轻轻拂开快要蹭到黎白鸢脸颊的流苏,动作体贴一如往昔。
“啊…‘妻子’都跑了,让我讨个彩头总行吧?”时临桉的目光落在黎白鸢脸上,语气里带着温和的玩笑意味,眼神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呼吸几乎交织。
白渊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轻柔地拂过自己的额发、鼻尖…最终停留在唇瓣前方极近的地方。
那气息平稳,却又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红烛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他们,将时临桉的侧脸线条勾勒得格外温柔。他只要再稍稍向前一点点……
白渊看着时临桉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跳莫名快了几分,那惯常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却一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玩笑话。
时临桉的目光深深望入他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无声流淌。
那其中有喜悦,有难以置信的庆幸,有深藏的灼热,但最终,都被一种更为强大的、名为“珍惜”的情绪缓缓压下。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最终,那逼近的、带着一丝试探和无数缱绻意味的距离,被他主动拉开了。
时临桉极轻地笑了一下,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伸手轻轻替黎白鸢扶正了有些歪斜的凤冠,动作熟稔自然,如同过去无数次帮他整理衣冠一样。
“罢了。”时临桉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润,只是略微有些沙哑,他站起身,朝黎白鸢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这‘彩头’太大,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白渊身子坐直,手不自觉捂住擂鼓般的心跳,声音极淡地“嗯”了声。
红烛静静燃烧,映照着时临桉温和的眉眼和那份被完美收敛于玩笑之下的、深不见底的情愫。
——
【烦死了烦死了……刚才分卷点错了,归类成第一分卷了。现在不补点废话,都发不出去。为什么分卷选错了,不能后期修改??洋柿子出来说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