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和沈墨渊刚走到艺术楼后门，迎面就撞上技术组的小李抱着一叠文件急匆匆往外走。看见他们，小李脚步一顿，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你们先别去主控室。”
“怎么了？”姜悦兮停下。
“林悦在那边等评审组的人，说要现场抽查设备兼容性。”小李把文件夹往怀里收了收，“她特意强调了‘非备案舞垫’可能影响评分系统数据采集，要求做三次压力测试和一次湿度模拟。”
沈墨渊挑眉：“评分系统又不是跳舞机器人，还能认出哪块垫子？”
“她说是为了防止‘信号干扰源混入赛场环境’。”小李苦笑，“反正现在主控台那边气氛不太对，建议你们先去校工厂处理舞垫，这边我盯着，有动静马上通知。”
姜悦兮看了眼手机时间，九点四十七。距离正式彩排还有十三分钟。
“走吧。”她拉了下沈墨渊的袖子，“先把最后一道加压做了，不然他们真敢在现场拆我们的台。”
两人改道往北，穿过教学区后巷，直奔校工厂。路上姜悦兮一直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水杯侧面，像是在数节拍。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硬撑？”她忽然开口。
“我觉得你在正常发挥。”沈墨渊侧头看她一眼，“上次你跳《潮汐》决赛前，也是这样，一边喝电解质水一边问裁判长能不能把地板换成沙滩。”
“那次是因为我真的想试试沙地旋转。”她哼了一声，“这次不一样，他们是冲着让我失误来的。”
“我知道。”他语气平静，“但他们忘了，你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低。”
她脚步顿了顿，转脸看他：“你怎么总能说得这么准？”
“因为我也被人用各种理由刷下来过。”他耸肩，“学生会竞选、辩论赛替补、连食堂窗口都嫌我打饭动作慢。后来我就学乖了——你要堵我路，我就修条更稳的。”
她笑了下，没再说话。
校工厂在实验楼地下一层，平时用来维修教学器材。推开门时，老张师傅正蹲在热压机旁边调试参数，抬头见是他们，咧嘴一笑：“可算来了，机器预热好了，就等你们这‘文物级舞垫’进炉子。”
“您这话说得我这块垫子像出土陶器。”姜悦兮把舞垫铺开在操作台上。
“三年七场演出，每场平均两百四十次触地，磨损率却不到百分之十二。”老张摸着边缘补丁，“这不叫文物，什么叫文物？”
沈墨渊递上质检报告：“麻烦您按b3标准做局部加压，温度控制在八十五度，持续十分钟。”
“行嘞。”老张接过文件扫了一眼，“你还真把厂家技术手册背下来了？”
“昨晚通宵查的。”他说，“顺便对比了近三年十六个舞蹈赛事的维修记录，发现高温加压比冷固化更能维持弹性模量稳定。”
姜悦兮靠在墙边听着，忍不住插嘴：“你是不是连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历届冠军的脚型数据都扒了？”
“那倒没有。”他一本正经，“但我分析了你过去半年穿坏的五双舞鞋，左脚前掌磨损比右脚多百分之十八，说明你发力重心偏左。”
她愣住：“所以你修垫子的时候，左边调得软一点？”
“不然你以为我是凭手感瞎抹胶？”他拧开工具盒，取出测厚仪准备复检。
老张在一旁听得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跳舞，一个修垫，搞得跟科研攻关似的。我说句实话啊，你们这不叫备赛，叫‘反围剿作战’。”
机器启动后，嗡鸣声填满房间。姜悦兮坐在角落小凳上，低头检查脚踝绑带。沈墨渊走过去，递给她一瓶冰镇运动饮料。
“紧张吗？”他问。
“有一点。”她拧开瓶盖，“不是怕跳不好，是怕明明跳好了，还是被说不行。”
“那就让他们看得更清楚点。”他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等会儿加压完，我们录一段高清慢放，从不同角度拍修补区受力形变。到时候谁再说垫子有问题，咱们直接甩视频。”
“你还真打算当我的个人纪录片导演？”她喝了口饮料，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
“不止。”他坐到旁边，“我已经联系了直播平台的技术朋友，如果比赛当天音频出现异常中断，他会立刻启动备用推流通道，保留原始音轨。”
她抬眼：“你是说……防剪辑？”
“对。”他点头，“有人想让你看起来状态不稳，就得确保没人看到真实画面。所以我们得让证据跑得比操控快。”
她沉默几秒，忽然说：“你知道最烦的是什么吗？他们从来不说‘你不配’，而是假装为你好，说什么‘新设备更安全’‘规则必须遵守’，其实就想看你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