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月 23 日凌晨一点,深秋的寒意透过印刷厂破损的窗户缝隙钻进来,与车间里厚重的黑暗交织在一起。整座厂房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死寂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每一丝空气都仿佛被无形的恐惧凝固,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冯仁超举着手电筒,光柱在斑驳的墙壁和堆积的纸箱间摇晃,他的脚步虚浮踉跄,酒意还未完全散去,额头上却渗着细密的冷汗。作为夜班保安,这是他在这里工作的第三个月,前两个月虽也觉得厂房阴森,却从未有过今夜这般强烈的不安。
他的心跳像擂鼓般急促,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的水泥地面下随时会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照亮了墙角结满的蛛网,也照亮了机器上堆积的灰尘,那些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竟透着几分诡异。“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跟老王赌酒了。”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试图用抱怨压下心中的恐惧,“怎么到处都透着一股寒意,这鬼地方,今天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快便被更深的寂静吞噬。他沿着生产线缓缓前行,目光扫过一台台沉寂的印刷机,这些白天轰鸣作响的机器,此刻在黑暗中宛如一个个沉默的巨人,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走到三号印刷机前,这是昨天出了故障的机器,厂长特意叮嘱他今晚务必仔细检查,确保明天能正常开工。
冯仁超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弯腰查看设备底部的零件,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划破寂静!紧接着,那台本该处于停机状态的印刷机毫无征兆地自行启动,“嗡嗡” 的轰鸣声从机身内部传出,迅速变得震耳欲聋,打破了夜晚的死寂。巨大的震动让地面都微微发麻,堆积在机器旁的纸箱被震得晃动起来。
冯仁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货架上,纸箱掉落的声音让他更是魂飞魄散。“这……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他惊恐地看着疯狂运转的印刷机,齿轮咬合的声音、滚筒转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某种恐怖生物的嘶吼,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不成调,“谁在搞鬼?别装神弄鬼了,有本事出来!”
他壮着胆子大喊,试图用声音给自己壮胆,但空荡荡的车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回声,没有任何回应。回应他的只有印刷机那愈发刺耳的轰鸣声,以及纸张被快速吞吐的 “哗哗” 声。冯仁超咬了咬牙,想起自己的职责,也想起厂长承诺的奖金,他再次迈开脚步,壮着胆子缓缓靠近印刷机。
他伸出手,想要按下控制面板上的紧急停机按钮,可指尖触碰到按钮的瞬间,却发现按钮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按压、拍打,甚至用拳头砸,机器都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红绿色的光芒交替映照在他扭曲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诡异。“不,啊!不!啊!!” 冯仁超绝望地大喊,他的双手疯狂地挥舞着,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在巨大的机器面前,他的动作显得格外渺小无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印刷机吐出的印制品上,那一张张雪白的纸张正源源不断地从出纸口滑落,堆叠在传送带上。看清上面内容的瞬间,冯仁超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那些原本应该印着广告文案的纸张,此刻竟无一例外地变成了 “陈氏之墓” 的拓片,暗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毛笔蘸着某种粘稠的液体书写而成,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从坟墓中渗出的鲜血,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怎么会这样?这绝对不可能!” 冯仁超惊恐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差点瘫倒在地。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酒劲未消出现了幻觉,可当他再次定睛看去,那些拓片依旧清晰地摆在那里,暗红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纸上微微蠕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疯狂地摇头,试图摆脱这可怕的景象,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的画面都挥之不去。
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拓片,纸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将拓片凑到眼前,仔细查看,发现那些暗红色的字迹竟然还在慢慢扩散,拓片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了生命,在他眼前扭曲、变形,仿佛要从纸上跳出来。“啊 ——” 冯仁超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拓片应声落地,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拓片上的 “陈氏之墓” 四个字,竟然在缓缓变化,最终变成了他自己的名字 ——“冯仁超之墓”。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冯仁超绝望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转身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回头一看,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那些印着自己名字的拓片,那些拓片层层叠叠,越堆越高,最终形成了一道两米多高的高墙,将他困在了中间,阻断了他所有的逃生路线。
拓片上散发的腥气越来越浓,暗红色的字迹仿佛在流淌,顺着纸张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珠。“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冯仁超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来回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想起了自己远在老家的父母,想起了还在上小学的女儿,要是自己真的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绝望,也让他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求生欲。他抬起头,目光在被困的空间里四处搜索,希望能找到一丝突破口。
就在他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那台疯狂运转的印刷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随后速度渐渐放缓,最终吐出了最后一张拓片,便彻底停止了运转。车间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冯仁超粗重的喘息声。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那张缓缓飘落的拓片,当他看清拓片上的内容时,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张拓片上,竟然是他自己的墓碑照片。照片上的墓碑材质粗糙,刻着 “冯仁超之墓” 五个大字,而他的黑白照片被镶嵌在墓碑中央,照片上的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已经死去多时。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墓碑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 “1945 - 2025”。
“不 ——” 冯仁超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叫,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泪水混合着冷汗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死亡诅咒,而这个诅咒,似乎与 1945 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45 年,那是他出生前几十年的事情,他根本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那个年代扯上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冯仁超绝望地哭泣着,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痛苦,在寂静的车间里显得格外凄惨。他瘫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头,试图逃避这可怕的现实,可那些恐怖的画面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挥之不去。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混乱的思绪:难道这一切都与那个抄墓碑的游戏有关?他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他和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几人闲得无聊,便听了老王的提议,一起去九龙坟场玩抄墓碑的游戏。
九龙坟场是当地有名的废弃坟场,据说埋葬的大多是抗战时期的死者,平日里人迹罕至,阴森恐怖。当时他们带着拓印工具,在坟场里随意挑选墓碑进行拓印,他记得自己拓印的第七块墓碑上,就出现了 “1941 - 1945” 的字样。更奇怪的是,当时拓印出来的纸张上,竟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是鲜血一样,而且在月光下,他还看到拓纸上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当时他只当是光线问题,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不祥的预兆。
“是那个女鬼,一定是她在报复我!” 冯仁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女鬼的阴谋。她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一股强烈的悔恨涌上心头,如果当初没有一时兴起去玩那个该死的游戏,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一定要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 冯仁超咬着牙,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现在绝望没有任何用处,只有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才能活下去。他挣扎着站起身,双腿依旧在颤抖,但他还是努力稳住身形,决定在车间里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线索的角落。
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重新打开,光柱在车间里仔细地扫过。他检查了每一台机器,翻看了每一个纸箱,甚至查看了卫生间和储物间,可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车间角落的一个废弃储物柜上。那个储物柜已经破旧不堪,上面布满了铁锈,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冯仁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用力拉开储物柜的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刺耳声响,仿佛要断裂一般。柜子里堆满了杂物,大多是废弃的工具和破旧的衣物。他伸手在里面翻找着,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触感像是书籍的封面。
他心中一喜,连忙将那个物体取了出来。那是一本破旧的日记,日记的封面是深色的硬纸板,已经严重磨损,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仿佛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轻轻一碰都担心会碎裂。冯仁超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日记。
日记的内容让他震惊不已,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上。原来,这本日记的主人是一个名叫陈婉君的女子,她生活在 1941 - 1945 年的香港,当时香港正处于日军占领时期,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陈婉君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是教师,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可日军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她的父母因为拒绝为日军服务,被残忍地杀害在街头,弟弟也在一次轰炸中失踪,再也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