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说:“童子印是童子转世后身上自带的印记,看不见摸不着,但有这个印记,仙官就能发现童子,所以必须得破掉。”
张铁匠虽不太理解,但为了孩子,还是点头同意让神婆帮忙。
神婆把孩子带到屋内,让张铁匠在外面等候,称破童子印不能让人看见,随后关上了门。
张铁匠在外面心急如焚,看不到孩子,心里格外不踏实。他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凑近门缝听听里面的动静。屋内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低声念咒,又像是某种不明物体在挪动。张铁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过了许久,他忍不住偷偷从门缝往里窥探。屋内光线昏暗,门缝又小,他好不容易才看清,却瞧见供桌上站着一只黄皮子,像人一样摇头晃脑,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两团鬼火。它的嘴里还不时发出 “吱吱” 的怪声,那声音仿佛能钻进人的骨髓,让人不寒而栗。张铁匠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突然想起神婆是出马仙,是黄大仙的弟子,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神婆带着孩子出来了,说童子印已经破了,让张铁匠放心。张铁匠千恩万谢,给了看事钱,带着孩子回家了。
本以为送了替身、破了童子印,孩子就会没事,可没想到,孩子回家后变得异常奇怪,不哭不闹,整天呆呆地坐着,问他话也不回应,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往的机灵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铁匠以为是刚送完替身的缘故,想着过段时间孩子就会恢复。可谁能料到,三天后,孩子竟莫名其妙地死去。张铁匠悲痛欲绝,哭得肝肠寸断。
“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呀!爹的心都碎了!” 他抱着孩子的尸体,放声大哭,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充满了绝望。
办完孩子的丧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认定这事儿神婆脱不了干系,便去找神婆讨说法。
到了神婆家,却发现大门紧闭。张铁匠愤怒地用力踹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神婆的丈夫。张铁匠大声叫嚷道:“叫你家老娘们出来,我儿子死了,她必须给我个说法!” 神婆丈夫说:“我老婆前几天送完替身就病了,病得很重,现在都下不了床。她跟我说,送替身的事儿被仙官发现了,仙官大发雷霆,把童子带走了,所以孩子才死了。而且这事儿闹得很大,她和仙家都要受到牵连,所以才病成这样。”
张铁匠起初根本不相信,觉得神婆丈夫在欺骗他。他冲进屋内,看到神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瘦得皮包骨头,话都说不出来,不像是装病,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开。
没过几天,神婆便去世了。张铁匠心里始终觉得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有一次,张铁匠的媳妇去村里赶集,碰到村里的刘师傅在给人算命。
她想起儿子的事,便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师傅。刘师傅听后,也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说道:“从未听说过给童子还替身还要破童子印的,就算还替身失败,孩子顶多是丢了性命,也不至于变得痴痴傻傻。” 刘师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让张铁匠媳妇赶紧回家挖开孩子的坟看看。
张铁匠媳妇回家与张铁匠商量后,两人拿着工具前往孩子的坟地。因为孩子年纪小,没有放进棺材。等把坟挖开,两人都惊得呆若木鸡,张铁匠媳妇更是放声大哭。只见孩子只剩下脑袋,整个身子都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残忍地吃掉了,周围的泥土上还残留着一些奇怪的爪印,那爪印形状诡异,绝非普通野兽所能留下。
他们赶忙找到刘师傅,将孩子尸体的情况告知他。
刘师傅叹了口气说:“吃了童子魂还不够,还吃童子身,这畜生太过狠毒了。” 刘师傅告诉张铁匠,他以前就听说过这个神婆,知道她的仙家是只黄皮子,没想到竟然是个邪物。这一切都是黄皮子所为,所谓的还童子替身、破童子印都是幌子,黄皮子在屋内偷偷将孩子的魂吃掉,所以孩子回家后才会变得痴痴傻傻,没几天便死去。之后,它又钻进孩子坟里吃掉了孩子的身体。
张铁匠又惊又怒,说道:“仙家不都是帮人积德行善的吗?怎么还吃人呢?那神婆又是怎么死的?”
刘师傅说:“一般的仙家附身帮人驱邪治病,是为了积功德,以度过劫难,修成正果。但有些仙家以前做过坏事,伤人害命,损了阴德,即便后来想通过出马弟子做好事弥补,也为时已晚。大劫来临之时,就可能会走上邪路。
童子身上有仙气,对那些邪性的仙家而言,就如同大补的丹药,他们才不管什么天道呢。至于神婆,她原本就身患绝症,是靠着黄皮子续命。但黄皮子控制她做了坏事,如今黄皮子吃了童子,犯下大错,自身难保,自然顾不上神婆,神婆的旧病复发,便丢了性命。”
张铁匠又后悔又气愤,恨不得将那黄皮子碎尸万段,他请求刘师傅帮忙除掉黄皮子,为儿子报仇。刘师傅苦笑着说:“我只是个算命看事的,哪能斗得过黄大仙啊。而且它吃了童子,肯定躲起来了,想要找到它谈何容易。”
张铁匠听后,满心绝望,正准备离开时,刘师傅突然说道:“我虽无法直接对付它,但有个办法或许可行。这黄皮子作恶多端,上天必定不会放过它。我写一张表文,将它的罪状写上去,你拿着表文到你们村西边那棵大槐树下烧掉。那棵树以前是城隍庙的位置,表文能否送到上面,有没有效果,就看天意了。”
张铁匠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刘师傅就用朱砂笔在黄表纸上写好了表文。张铁匠拿着表文,来到村西大槐树下焚烧。
此后三天,村子里一切如常。
可到了第四天,天上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天色黑得可怕,炸雷一个接着一个,震得人耳鼓生疼。村子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一切。村民们都躲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死寂。
张铁匠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这诡异的天象,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他知道,这或许就是刘师傅所说的天意降临,是对那作恶黄皮子的审判。
突然,一道极其耀眼的闪电直直劈向村子边缘的一处院子,那院子正是神婆曾经居住的地方。伴随着闪电的轰鸣,一声凄厉的嘶吼从院子中传出,那声音尖锐而痛苦,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人毛骨悚然。这声嘶吼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在村子上空回荡,久久不散。
村里的人听到这声响,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却又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不敢出门。许多人躲在屋内,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祈求平安的话语。
张铁匠咬了咬牙,拿起一把锄头,朝着院子奔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亲眼看看那黄皮子是否受到了惩罚。
当他赶到院子时,只见那宅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借着风势,愈发猛烈。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四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恶魔在咆哮。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个身影在宅子里不断挣扎扭动。张铁匠定睛一看,正是那只作恶多端的黄皮子。此时的它,身上的毛已经被烧焦了大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它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绝望,身体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着。
黄皮子似乎也看到了张铁匠,它冲着张铁匠发出了一阵呜呜的叫声,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但张铁匠心中的仇恨此刻如熊熊烈火,根本无法熄灭。他举起锄头,正要朝着黄皮子砸去,却见一道雷光再次劈下,正好击中了黄皮子。随着一声惨叫,黄皮子的身体瞬间被雷光吞没,化作了一团青烟。在青烟消散的瞬间,张铁匠仿佛看到了黄皮子那不甘的灵魂,在雷光中逐渐消逝。
张铁匠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儿子终于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可这代价却是如此沉重。
此时,周围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赶到了院子附近,看到这被大火焚烧的宅子和消失的黄皮子,众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纷纷对张铁匠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同时也对这神秘的天道审判感到敬畏。有些人甚至当场跪地,对着天空磕头,感谢上天惩治了这邪恶的黄皮子。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渐渐熄灭。张铁匠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虽然黄皮子已经伏法,但他的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屋子里还残留着儿子的气息,可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子看似恢复了平静,可那股诡异的阴霾却始终笼罩在村民们心头,挥之不去。
张铁匠整日浑浑噩噩,像丢了魂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打铁的动作,旁人跟他搭话,他也只是木然地应和。村里的孩子们再也不敢在夜里嬉笑玩闹,天一擦黑,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生怕再有什么邪祟之物趁虚而入。
然而,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一天夜里,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怪叫声,那声音尖锐又凄厉,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恶鬼哭嚎。惊醒的村民们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有几个胆子稍大的年轻人,壮着胆子拿着火把出门查看,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黑影飘忽不定,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拂着,时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怪事频发。
有人在半夜看到自家院子里凭空出现一滩鲜血,可第二天清晨,血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人在经过神婆家废墟时,耳边总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孩童哭声,可回头望去,却空无一人。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村子里迅速蔓延,村民们开始陷入深深的绝望,不知道这场噩梦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时至今日,那个村子依然在,但是已经无人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