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帐篷内,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上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陈云身上,带着审视、怀疑、焦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邱展华左手边的位置,如同风暴的中心。
黄国权那句带着明显挑衅的“有没有这个能力?”,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压抑的空气中激起无声的涟漪。帐篷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和低语。
陈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劣质茶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远不及此刻心头那份冰冷的沉重。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黄国权那张带着刻薄冷笑的脸,又掠过邱展华紧锁的眉头和周围一张张或期待、或漠然、或写满不信任的面孔。
“能力?”陈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帐篷内细微的嘈杂,“黄副院长,考古不是纸上谈兵,更不是坐在帐篷里拍脑袋就能解决的儿戏。三十多条人命躺在那里,十八个已经凉透,十六个在鬼门关徘徊!每一分钟,那墓穴里的‘东西’都在变得更危险!每一秒,污染都在扩散!”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锐利:
“我的能力,不是用来在你们面前表演魔术,更不是用来满足某些人看戏的心态!我的能力,是用来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是直面问题!是走进那片禁区!是用眼睛去看,用身体去感受,用脑子去分析!而不是坐在这里,听一群连墓穴门口都没靠近过的人……夸夸其谈!”
轰!
帐篷内瞬间炸开了锅!
“狂妄!”
“放肆!”
“你怎么说话的?!”
几个穿着考古队制服、显然是黄国权一系的中年人猛地站起来,指着陈云怒斥!
黄国权的脸色更是瞬间铁青!他身为京都博物院副院长,位高权重,何曾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当众顶撞、甚至暗讽“夸夸其谈”?!
“陈云!”黄国权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考古现场指挥部!不是你那三流古玩店!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教训前辈!”
“身份?”陈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黄国权,“我的身份,是邱局长请来的顾问!是来处理你们捅出来的天大的篓子!至于前辈……”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如果所谓的前辈,就是罔顾警告、纵容手下炸开禁忌之门、导致三十多人死伤惨重、污染失控……然后只会躲在帐篷里质疑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那这种前辈,我陈云……不认也罢!”
“你……!”黄国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云的手指都在哆嗦,却一时语塞!陈云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捅在了他,以及他背后许宇辉一系的痛处上!
“够了!”邱展华猛地站起身,一声低喝如同闷雷,瞬间压下了帐篷内的骚动!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黄国权等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争口舌之利?!黄副院长!陈顾问是我请来的!他的能力,我比你清楚!现在,一切行动,听陈顾问指挥!谁有异议,现在就给我滚出指挥部!”
邱展华积威之下,帐篷内瞬间鸦雀无声。黄国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恨恨地坐了回去,看向陈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邱展华转向陈云,语气凝重:“陈大师,情况紧急,说说你的计划。”
陈云不再理会黄国权,目光投向帐篷中央那张巨大的、覆盖着透明塑料布的卫星地图。地图上,以古墓为中心,用刺目的红色荧光笔标注出一个不规则的、正在缓慢扩大的圆圈——污染禁区!
“第一,”陈云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红色禁区的边缘,“立刻将封锁线向外推进至少五公里!设立三道警戒线!最内层由特卫队和龙组精锐驻守,配备最高级别生化防护装备和重火力!任何未经许可试图靠近禁区者……格杀勿论!”
“第二,”他的手指移向禁区内部,“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遥感卫星和长航时无人机,对禁区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红外、热成像、多光谱扫描!重点监测‘血融之雾’的扩散速度、核心能量波动、以及……任何非自然生命活动迹象!数据实时同步给我!”
“第三,”陈云的目光扫过邱展华和叶灵芳,“我需要一支精干的、绝对服从命令的小队,跟我一起……进入禁区核心!”
“什么?!”邱展华和叶灵芳同时失声!进入核心?!那片连靠近边缘都会被瞬间融成焦油和菌丝的死亡地带?!
“陈大师!这太危险了!”叶灵芳急声道,“‘血融之雾’的腐蚀性远超强酸王水!所有已知防护材料在它面前都撑不过十秒!还有那种诡异的‘怨髓鬃’……”
“我知道危险。”陈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但‘赤血瘟核’的核心数据、污染扩散的精确模型、以及破局的关键线索……都在那片禁区的最深处!不进去,永远只能在外面打转,等着它把整片山区变成死地!”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至于防护……常规手段不行,那就用非常规的!”
他猛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狭长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枚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银色符文的骨针!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的能量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玄阴辟邪钉!”陈云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肃穆,“以千年寒玉髓混合地脉阴煞之气炼制,刻‘玄阴镇煞’符文!能暂时隔绝‘血融之雾’的侵蚀,压制‘怨髓鬃’的活性!但……效果只能维持三十分钟!而且对佩戴者精神负荷极大!”
他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瓶身温润,里面装着一种粘稠如汞、闪烁着幽蓝色泽的液体。
“千年蛇胆淬元液!”陈云拔开瓶塞,一股混合着极致腥甜与草木清香的霸道气息瞬间冲散了帐篷内的沉闷!“三千年蛟蛇胆精华淬炼!蕴含磅礴生命精元和至阴寒气!口服一滴,可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身体抗毒、抗腐蚀能力,并修复轻微损伤!但……药性霸道,过量服用会损伤经脉!”
他将木盒和玉瓶推到桌子中央,目光扫过叶灵芳、张伟,以及帐篷内几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龙组精锐:
“我需要六个志愿者。不怕死的。敢跟我进去的,过来取钉服药。记住,只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无论是否找到线索,必须撤出!”
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骨针和那瓶幽蓝得令人心悸的液体,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骨针上的符文仿佛活物般蠕动,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那液体散发的气息更是霸道得如同洪荒巨兽!
“我去!”叶灵芳第一个站了出来,声音斩钉截铁!她毫不犹豫地走到桌前,拿起一枚骨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左臂内侧一个穴位!骨针入体,她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一分,但眼神却更加锐利!随即,她拿起玉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幽蓝液体滴入口中!
“算我一个!”张伟第二个上前!这位地质学精英出身的军官,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他同样取针服药,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又有四名龙组精锐默不作声地出列!他们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百战精英,深知此行的凶险,但更明白肩上的责任!
六枚玄阴辟邪钉刺入穴位!六滴千年蛇胆淬元液滴入口中!
一股混合着冰寒刺骨与霸道灼热的奇异气息瞬间在六人体内爆发!他们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幽蓝纹路,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非人的寒光!
“好!”陈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同样取出一枚骨针刺入自己手臂,又服下一滴淬元液!那股冰火交织的狂暴力量在他体内奔涌,却被《秘藏心鉴》的鱼形真炁轻易驯服、引导!
“邱局,”陈云看向邱展华,“指挥权交给你。卫星和无人机数据,实时同步到我的战术平板上!三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他不再废话,转身大步走向帐篷门口!叶灵芳、张伟等六人紧随其后!七道身影,如同扑向地狱烈焰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入外面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夜色之中!
帐篷内,死寂无声。
邱展华死死盯着那七道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黄国权看着桌上剩下的骨针和玉瓶,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鸷。
时间,开始以秒为单位流逝。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秒,都可能……是永别!
陈云七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在崎岖的山林中急速穿行。越靠近地图上标注的红色禁区边缘,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焦臭和腐败甜香的诡异气味就越发浓烈!
“注意!进入一级污染区!”张伟手中的便携式盖格计数器发出刺耳的尖叫!辐射指数瞬间爆表!空气中弥漫的暗红色微粒在战术手电的光柱下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漂浮、蠕动!
“开启防护!”陈云低喝!
七人同时激活了手臂上的玄阴辟邪钉!
嗡!
一层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幽蓝色光膜瞬间覆盖了七人全身!那些试图附着上来的暗红色微粒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被光膜弹开、湮灭!
“有效!”叶灵芳精神一振!但随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刺骨的寒意顺着骨针传入大脑!精神负荷果然巨大!
“跟紧我!保持队形!注意脚下!”陈云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手持战术平板,屏幕上实时显示着卫星和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热成像图!
前方,一片被暗红色浓雾笼罩的山谷,如同地狱的入口,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的红光!浓雾边缘的地面,覆盖着一层粘稠、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的黑色焦油状物质!焦油中,不时有惨白色的菌丝状物质如同毒蛇般探出、扭动!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红外图像显示,在那片焦油和浓雾中,散布着数十个……缓慢移动的、形态扭曲的人形热源!它们有的拖着融化的肢体爬行,有的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移动,有的则……手持着由焦油和白霉凝结成的、散发着高能反应的扭曲“武器”!
“哨兵!”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数量……很多!”
“绕不开!”陈云目光冰冷,“必须清理掉它们!否则靠近核心区域会被集火!龙江!白狼!火力掩护!叶队,张队,跟我上!速战速决!”
“明白!”代号“白狼”的龙组狙击手瞬间消失在侧翼的阴影中!白龙江则低吼一声,端起一挺特制的、枪管粗大的重型脉冲步枪!
陈云、叶灵芳、张伟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呈三角突击阵型,悍然冲向那片死亡焦油地带!
就在他们踏入焦油边缘的瞬间!
“嘶——吼——!”
几声非人的、如同野兽与金属摩擦混合的嘶吼从浓雾中响起!
三个浑身覆盖着厚厚白霉、半边身体已融化成焦油、手中“长”着扭曲炮管的尸变哨兵猛地从焦油中“站”了起来!它们黑洞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点暗红的血光,手中的血肉炮管瞬间锁定了冲在最前面的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