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画骨诛心(2 / 2)

“齐老师,”陈云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却清晰地响彻在寂静下来的展厅,“艺术的价值,不在于师承何人,不在于头衔高低,更不在于被多少美术馆收藏。而在于——它能否触动人心,能否承载思想,能否在尺幅之间,映照出大千世界的灵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惊疑或鄙夷的面孔,最后落回齐国花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而清晰:

“您的画,技法纯熟,无可指摘。但,它像一杯精心调配的糖水,甜则甜矣,却寡淡无味,饮之无物。”

“真正的艺术,应当是一坛陈年老酒,初尝辛辣,细品回甘,饮之令人沉醉,思之令人回味。”

“您的画,画的是眼睛看到的‘景’。”

“而真正的画家,画的应当是心中感悟的‘境’。”

“这其中的差距,不是技法的高低,而是……境界的鸿沟。”

字字如锤!句句诛心!

齐国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陈云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点!她这些年,顶着“齐白石侄女”的光环,享受着各种荣誉和追捧,内心却始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焦虑所折磨!她知道自己画得“好”,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那种能让她自己都为之颤栗、为之沉醉的东西!而此刻,这个年轻人,竟将她这层遮羞布,毫不留情地撕了下来!

“你……你……”齐国花指着陈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巨大的羞愤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齐老师的画是好看,但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这年轻人是谁啊?胆子真大!”

沈梦如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齐国花,又看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的陈云,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好友感到难过,却又不得不承认,陈云的话……一针见血!

“齐老师,”陈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艺术之路,道阻且长。技法易学,境界难求。与其执着于虚名浮利,不如沉下心来,师法自然,感悟本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他这番话,看似劝慰,实则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点拨。齐国花听着,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直冲头顶!她猛地一甩手,指着展厅门口,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变得尖利刺耳: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的画展不欢迎你这种……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陈云看着齐国花那彻底失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对沈梦如轻声道:“梦如,看来这里不太欢迎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展厅门口走去。那挺拔的背影在众人或惊愕、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中,显得异常从容而……孤高。

沈梦如看着陈云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齐国花,咬了咬牙,最终没有追上去。她知道,此刻的花姐更需要她。

陈云走出文化馆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站在台阶上,微微眯了眯眼。

“画骨诛心……”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齐国花的反应,印证了他的判断。这种被捧上神坛、实则内心空虚的“名家”,最是脆弱。今天这番话,或许会让她恨之入骨,但也可能……成为她突破瓶颈的一剂猛药。

至于得罪人?

陈云毫不在意。

他追求的是真正的艺术,是能承载历史与灵魂的瑰宝,而非这些浮于表面的虚名和匠气之作。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黄东的电话:

“东子,开车来接我。去‘天下藏珍’。”

“另外,通知曹叔,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要去一趟伦敦。”

“罗斯家族的那五十件东西……该去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