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去工具间,把强光手电和那把最薄的紫铜刀片拿来。”陈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黄东很快取来工具。陈云接过强光手电,打开最亮的冷光模式,光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打在瓷板边缘那处“接缝”上!
在强光的照射下,那道“接缝”的轮廓瞬间清晰起来!它并非直线,而是带着极其细微、如同波浪般的起伏!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强光穿透下,瓷板内部隐约可见一层极其稀薄、颜色略深的夹层!
“果然有夹层!”陈云眼中精光爆闪!他拿起那把薄如蝉翼的紫铜刀片,刀尖凝聚着一丝锐利的真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那道隐蔽的波浪形接缝边缘,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切入!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纸张被划开的声响。
刀尖划过之处,一层薄如蝉翼、颜色灰暗的釉面如同蜕皮般被轻轻剥离!露出了底下……一片温润如玉、光泽内敛的洁白瓷胎!
陈云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刀尖如同灵巧的游鱼,沿着接缝游走。很快,一整块覆盖在瓷板正面的、伪装成“渔樵耕读”图的劣质釉面被完整地剥离下来!
当最后一块伪装釉面被揭下时,整个二楼仿佛被一道温润的光华照亮!
长桌上,一块全新的瓷板画显露真容!
画面不再是呆板的“渔樵耕读”,而是变成了……一幅气势恢宏、笔法精绝的青花山水长卷!
远山如黛,层峦叠嶂!近水含烟,波光粼粼!山间古木参天,虬枝盘曲!水畔亭台楼阁,掩映生姿!笔触流畅飘逸,皴擦点染,无不精妙!青花发色不再是灰暗,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纯正、浓淡相宜、如同宝石般深邃的翠蓝色!釉面肥厚莹润,如同覆盖了一层透明的油脂,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更令人震撼的是画面右下角,一方极其清晰、用铁线篆书就的青花底款:
大清乾隆年制
唐英敬绘
“唐英?!”黄东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虽然不如陈云专业,但也知道唐英是谁!那可是清代雍正、乾隆两朝的督陶官!景德镇御窑厂的灵魂人物!被尊为“陶圣”!他亲手绘制的瓷器,每一件都是宫廷御用珍品!存世极少!价值连城!
陈云的心脏也在狂跳!他强压下激动,如法炮制,将另外三块瓷板的伪装层一一剥离!
四幅完整的青花山水瓷板画并排陈列在长桌上!
一幅《春山烟霭图》,山色空蒙,烟云缭绕,春意盎然!
一幅《夏山飞瀑图》,峰峦叠翠,飞泉流瀑,气势磅礴!
一幅《秋山行旅图》,层林尽染,山路崎岖,旅人策马,意境悠远!
一幅《雪山访友图》,银装素裹,寒林萧瑟,茅屋柴扉,高士对弈,清冷孤高!
四幅画,笔意连贯,气韵相通,将四时山水之景描绘得淋漓尽致!青花发色纯正,釉面如玉,画工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每一幅的右下角,都清晰地钤着“大清乾隆年制 唐英敬绘”的青花篆书款!
“四季山水……唐英亲笔……”陈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发现稀世珍宝时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猛地想起前世曾在某本极其冷门的陶瓷文献中看到过一则记载:乾隆帝曾命唐英绘制四季山水瓷板画一套,置于圆明园某殿陈设。后圆明园遭劫,此套瓷板画下落不明……难道……就是眼前这套?!
荣教授!好一个荣教授!他竟然将这套国宝级的瓷板画,用如此精妙的手法伪装成普通民窑粗货!若非陈云身负《秘藏心鉴》,灵觉敏锐,又恰好捕捉到那惊鸿一瞥的背面异状,这套稀世珍宝,恐怕就要随着荣家的败落,被当作垃圾处理掉,或者被不识货的人贱卖,最终明珠蒙尘,甚至毁于一旦!
“云哥!这……这得值多少钱啊?”黄东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四块瓷板画,激动得语无伦次。
陈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腾的心绪。他目光深邃地看着这四幅凝聚着“陶圣”毕生心血、承载着历史沧桑的瓷板画,缓缓摇头:“钱?这套瓷板画的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它是华夏陶瓷艺术的巅峰之作!是历史的见证!”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温润如玉的釉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深厚文脉与艺术灵魂。这套瓷板画,绝不能轻易示人!更不能让它再流落出去!
“黄东,”陈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说!包括陈远!”
“明白!云哥!我发誓!打死我也不说!”黄东连忙点头,脸色因激动和紧张而涨得通红。
陈云找来特制的锦盒和缓冲材料,将四块瓷板画仔细包裹好,锁进了地下室最深处、那个只有他能打开的保险柜里。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看着保险柜冰冷的金属门。荣兴钱庄的闹剧,荣教授的陨落,竟意外地为他送来了一份如此厚重的“开业贺礼”。
这古玩江湖,果然处处是陷阱,也处处是机缘。而他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筹码,在这暗流汹涌的棋盘上,走好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