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三伯卷宗(2 / 2)

第一张是印有岭南省革委会大红字头的信笺纸,上面是苍劲有力的钢笔行书:

【黄川绝密】

癸丑年三月初七(1973年),粤海县石龙山古墓群勘察紧急专报

编号:乙零三六

要点:于主墓室下五尺夯土层内,发现异域风格青铜礼器一组,伴生铭文石板一块。铭文内容诡谲,非已知任何古文字体系,初步判定涉及西域失落古国“乌禅那迦”王室诅咒血祭秘仪(附图一·墓室器物堆叠原始分布图)。石板中心区域被刻意凿毁,现场遗留符号(附图二·符号拓片)与粤南民间百年传说“赤月教”血契印痕高度吻合。该墓群已被特级物理封存(封锁令:革字第78号)。石板内容虽毁,然据拓形,其上主图疑为《明皇幸蜀图》部分场景?存疑待考。此情关乎西南大防安全,列为绝密,永久封存,阅后即焚。

勘办人:陈勇 (签字)

监办人:沈振邦 (签字)

沈老爷子和三伯的名字赫然其上!“赤月教”、“血契”、“《明皇幸蜀图》”?一个湮灭于文献的恐怖组织,一件国宝名画,竟然在七十年代初的岭南地下被三伯和沈老同时发现过痕迹?

陈云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他猛地翻开第二张文件!那是一张泛黄的、印有“东河市公安局”抬头的询问笔录复印件(时间:1988年11月)。内容触目惊心:

…被询问人:苏正纯(西京黄家对外事务代表)

涉及案由:粤东“11.20”特大盗掘古墓、走私文物、谋杀文物保护干事案

…关键供述:

“…主要买家是纳兰家的人…牵头的叫纳兰景…这人路子很野,手眼通天…我负责打掩护运货…具体挖了啥真不知道…只知道有批从‘石龙坳’(注:粤海县石龙山古称)地下摸出来的硬货,是纳兰景亲自去提的货…说是比黄金还值钱的画…里面好像…还有一幅带‘血月印’的旧画…画上有…唐明皇骑马的像…他后来好像转手卖给一个姓黄…从南洋回来的老修画匠了……”

被询问人押印:苏正纯

苏正纯!纳兰景!黄川修复大师!石龙山的带血契印痕的《明皇幸蜀图》?!

一切碎片疯狂汇聚!三伯七十年代石龙山的发现,八十年代末苏正纯供出的文物大案里关于纳兰景购买“带血印旧画”的线索,指向了南洋回来的黄川!而这批货最终……落入了黄川之手,藏进了这地下室!

谜底呼之欲出!三伯绝不仅仅是盗墓集团的白手套!他极可能是以“勘办人”身份潜入石龙山,发现了血契石板线索后,却被卷入苏家与纳兰家勾结的文物走私黑网!甚至可能……是被迫成为替罪羔羊!那场毁容残疾的矿难——是意外,还是灭口?!

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陈云的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预感,猛地掀开那张被血红色神秘符号封印的檀木匣——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画卷残片。

只有一张薄薄的、似乎刚从某本册页上撕下来的毛边纸!

纸张泛着奇异的灰黄色,如同被血水反复沁透、又经时间晾干。

纸面正中,以浓稠如漆的黑墨,勾勒出一幅极其怪诞、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半轮巨大的、仿佛由浓稠血月构成的残月高悬天际!残月猩红的光芒下,画着的赫然是《明皇幸蜀图》局部——唐玄宗仓皇策马奔逃于蜀道崎岖山崖!但更诡异的是,唐玄宗所骑的白马脖颈动脉位置,竟被人以极其狠辣的朱砂笔触,深深地刻划着一个清晰可见的……符咒!

符咒的形状——与火漆封印上的那半个骷髅头,以及文件拓片上的“赤月印”,如出一辙!

在这诡异画面的右下角,用焦墨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契锁天象,血祭龙鳞。

图破,则气泄。气泄,则祸起南疆!

此图断不可复现于天日!

—— 黄川绝笔 癸酉年(1993年)秋

黄川绝笔!就在去年!这位身负绝艺的修复大师,竟为此图自杀?!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炸开!陈云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冰冷!他终于明白了沈老爷子体内那可怕尸毒的来源!明白了沈老那句“别再让它出现”的深意!

这不是一副画!这是一张用人命和王朝气运为祭坛、以恐怖秘术铸就的——

血契符!

它所镇压的,是石龙山下、关乎整个岭南气运的恐怖之物!是让沈老爷子和三伯都讳莫如深的滔天隐秘!

“哥!怎么了?”陈远察觉到陈云僵硬的背影和惨白的脸色,声音带着颤抖。

陈云的手死死扣在卷宗冰冷的封面上,指节因用力而青白!檀木匣里那张符咒般的残图,如同燃烧的烙铁印在他的视网膜上!黄川的绝笔警告,沈老爷子体内翻腾的阴寒尸毒,纳兰家族那深不见底的恶意……在这一刻如同无数条毒蛇,骤然绞紧了他的心脏!

地下室冰冷腐朽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黄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血…血光之灾?”

陈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流似乎也无法驱散肺腑间那股铁锈般的血腥气。他将那张充满不祥气息的毛边纸小心翼翼放回匣内,动作缓慢而凝重,仿佛在安置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随即,“啪嗒”一声,将檀木匣盖合拢。

他没有回答陈远和黄东的问题。目光如同最冷的刀锋,转向保险柜深处那仅剩的、体积最小却贴着“三伯卷宗”标签的密封档案袋。那标签的墨痕,与账簿上那几笔潦草的交易记录如出一辙!

袋子很薄。

却比黄金更沉。

比刀锋更冷。

陈云伸出手,指尖在触及那粗糙牛皮纸表面的瞬间,地下室唯一的光源——那盏白炽灯泡,毫无征兆地“滋滋”几声,猛地闪烁了几下!光线骤明骤暗,映照着他脸上瞬间拉长的、如同墓碑般的冷硬线条!

三伯卷宗。

这四个字在跳动挣扎的光影中,狰狞欲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