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您要去哪儿啊?”
“去前堂!”孙尚香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去找刘备要一支兵马。这徐州城里的秩序,我替他管了!”
……
糜环的房间里,气氛最为压抑。
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已经被外面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她坐在床边,眼圈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香囊,那是她亲手为姜云缝制的。
她听不懂什么叫“妖法失控”,也不明白什么叫“民怨沸腾”。她只知道,那些人,要伤害姜云。
那个会在她哭泣时,手忙脚乱地安慰她的大哥哥,要被人抓去“祭天”。
一想到这个词,她就怕得浑身发抖。
“小环,别怕。”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糜环抬起头,看到自家兄长糜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同样写满了忧虑。
“哥……”糜环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姜大哥?姜大哥是好人啊!”
糜竺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我知道。可现在,好人两个字,是最没用的东西。”他看着妹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小环,你信不信你姜大哥?”
“我信!”糜环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糜竺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既然信他,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我们糜家是商人,商人有商人的办法。”
他俯下身,在糜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糜环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她擦干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袁瑶。
她所住的那个独立小院,本是这场风暴中最安静的角落。
当“妖人”的流言和府库告急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坐在廊下,看着雨滴从屋檐上连成线,心中竟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报应,这都是报应。”她低声冷笑着,那张美丽的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伪君子,骗子……现在好了,被你骗来的功绩,被你骗来的民心,全都被一场大水冲走了吧?我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到姜云被愤怒的民众包围,看到他众叛亲亲离,狼狈不堪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她院门外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她皱了皱眉,起身望去。
只见院门外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负责洒扫的仆妇,正抱着自己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儿,无声地流着泪。那小女孩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已经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地靠在母亲怀里,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的衣襟。
仆妇看到袁瑶,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抱着孩子就要离开。
“站住。”袁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仆妇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袁瑶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虽然父亲袁术荒唐,但她至少从未挨过饿,从未受过冻。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她的眼睛里,没有光。那是一种……一种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灰暗。
因为洪水,因为没有粮食。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个她最痛恨的男人有关。
可……孩子是无辜的。
那仆妇,也是无辜的。
城里那数万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灾民,他们……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袁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她脑海中那幸灾乐祸的快意,瞬间被一种更复杂、更酸楚的情绪所取代。
她忽然想起,父亲袁术败亡后,曾在徐州城中留下了一座巨大的秘密府库,里面藏着他搜刮来的无数金银财宝,还有……足以支撑一支大军数年之用的粮食。
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少数几个袁家死士知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不,不行!那是袁家的东西!是她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怎么能……怎么能便宜了刘备和姜云那两个仇人!
可是……那个小女孩的脸,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袁瑶的脸色变幻不定,她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
前堂。
姜云正要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主公!”
一声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甄姬手持一个锦帕包裹,款款而入。她身后,是手持笔墨纸砚,神情肃穆的蔡文姬。再往后,是腰悬长剑,一脸煞气的孙尚香。最后,是眼圈虽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的糜环。
她们四人,如同一道道不同颜色的光,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大堂。
刘备愣住了,关羽和张飞也愣住了。
姜云更是怔在原地,他看着这几个本该在后院或惊慌、或哀怨的女子,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这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
他转过头,看着刘备那张依旧写满迷茫的脸。
他张了张嘴,那句原本要说的、关于如何挣扎求生的 gri 话语,被他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话。
他指了指门口的几个女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主公,您问我救兵在何处?”
“远在天边,”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言的弧度,那弧度里,有自嘲,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