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忍了。
再忍，我这辈子都会看不起镜子里的自己。
就在那名亲卫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蔡文姬肩头那片素色衣料的刹那。
我，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也没有什么英雄登场般的豪迈气概。
我只是，上前了一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步。
这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那名伸手的亲卫面前。挡在了蔡文姬和车胄之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名亲卫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距离我的胸口，不足三寸。他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眼中却充满了愕然与不解。他似乎不明白，这个一直缩在女人身后的文弱书生，怎么敢突然跳出来挡路。
整个喧闹而压抑的场面，因为我这突兀的一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惊讶、错愕、不解、担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甄姬，那只一直紧握着我衣袖的手，在这一刻猛然松开了。她大概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刘备、关羽、张飞脸上那副活见鬼了的表情。他们恐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在这剑拔弩张、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刻，我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只知道搞些屯田后勤的“令史”，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站出来。
而我身后的蔡文姬，那死寂的身体，似乎也传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
唯有马背上的车胄，他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即，他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与好奇，仿佛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螳螂，竟然真的敢对着车轮伸出它那可笑的前臂。最后，那丝戏谑变成了纯粹的、被蝼蚁挑衅了威严的恼怒。
我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我甚至没有去看眼前那个满脸错愕的亲卫。
我的视线，越过他，直直地，迎上了马背上车胄那双阴冷的、带着杀意的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大概很平静，也可能很狰狞。
我只知道，我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在迈出这一步后，反而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那股翻腾的怒火，被我强行压下，凝练成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然后，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荒野上，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车将军，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