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戏!
我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古井无波的“高人”模样。
我向前踏了半步,这个动作让吕玲绮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但她没有动。我与那森冷的戟刃,距离更近了。我能感觉到,只要我再往前一寸,我的额头就会被划破。
但我没有停。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教导的口吻,缓缓说道:“吕姑娘,我问你,你父亲温侯,武艺是否天下第一?”
“当然!”吕玲绮想也不想,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荣耀。
“那为何,”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武艺天下第一的温侯,却要辗转于丁原、董卓、袁术、袁绍之间,如丧家之犬,至今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
“你!”
我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了她最骄傲的地方。吕玲绮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中那纯粹的战意,第一次被愤怒所取代。她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地向前一送!
“嗤——”
戟刃的锋芒,瞬间划破了我额前的皮肤。
一丝血线,顺着我的眉心,缓缓流下。温热的、黏稠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味。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我没躲。
我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就这么任由那温热的血液流过我的鼻梁,直视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我的大脑在尖叫,在哀嚎,在咒骂自己玩脱了。可我的身体,却前所未有地镇定。
赌,就赌她这种纯粹的武人,吃软不吃硬,更吃我这种看似不怕死的“硬骨头”。
时间,仿佛又一次凝固了。
那滴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最终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吕玲绮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握着画戟的手,青筋毕露。她只需要再往前送一寸,就能轻易地洞穿我的头颅。
可她,终究没有再往前。
她眼中的怒火,在我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注视下,慢慢地,竟然开始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浓的困惑与震惊。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她这足以让百战老兵都胆寒的威势之下,竟然能面不改色,甚至敢当面揭她父亲的伤疤。
她觉得,我疯了。
或者说,我有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足以支撑我不怕死的底气。
许久,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收回了那几乎已经贴在我眉心上的方天画戟。
我心中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你……”她看着我,声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赢了。
我赢得了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我抬起手,用袖子随意地抹去脸上的血迹,动作从容不迫,仿佛那只是一滴无足轻重的墨水。
“我想说的是,”我看着她那张因困惑而显得有几分可爱的脸,心中的恐惧已经彻底被一种奇特的、掌控局面的兴奋感所取代,“像你这样,只懂得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是最低级的层次。真正的胜负,在你拔出兵器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比如?”她追问道,已经完全被我的思路带着走了。
我笑了笑,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比如,人心。比如,时势。这些东西,玄之又玄,说了你也不懂。”
“我……”吕玲绮被我这句话噎得俏脸通红,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驳起。她征战沙场,靠的就是手中这杆画戟,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而我说的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看着我,眼神变了。
那眼神里,最初的战意和好奇,已经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有困惑,有不甘,还有一丝……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对于未知领域的敬畏。
她觉得,我说的这些,好像……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