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就那么堵在那里,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
完了。
这次,是真的跑不掉了。
没有肥鸽子,没有猫头鹰,没有喝醉的守城小兵。我的“逢凶化吉”,在这片绝望的峡谷里,终于彻底失效了。
为首的斥候队长,缓步向我们走来。他的脚步很轻,踩在碎石上,却几乎发不出声音。他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清他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我们两个渺小而狼狈的身影。
他在离我们大概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他的嘴角,在那块面巾之下,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充满了轻蔑和嘲弄的狞笑。
他就那样看着我们,像是在看两只已经被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待宰的羔羊。那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之后,那种胜券在握的、残忍的愉悦。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甄宓,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下意识地,将她拉到了我的身后。这个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
斥候队长似乎注意到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夹杂着些许意外和更多不屑的讥讽。
“跑啊。”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怎么不跑了?”
我没有回答。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小子,你很特别。”斥候队长歪了歪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能让我们兄弟几个,追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赞赏,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冷漠。
“只可惜,游戏结束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他身后的四名手下,也同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从腰间,抽出了那种狭长的、闪着寒光的利刃。
刀锋在昏暗的峡谷里,反射着天边最后的一抹血色,显得异常妖异。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握紧了拳头。我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肤,但我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跑不掉了。
那就,不跑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灌满了我的肺。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在这一刻,竟然被一种更加炙热、更加疯狂的情绪所取代。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甄宓。
她也正看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坚定,也没有了此刻应有的恐惧,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悲伤与决绝。
“云公子……”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咧了咧嘴,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已经完全僵硬了。
“说什么傻话。”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死,也得死在我后头。”
说完,我不再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步步紧逼的斥候队长。
绝望之下,还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石头,藤蔓,杂草……这些东西,能成为武器吗?
一个荒唐到可笑的念头,突然从我那片混乱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我看到了脚边,有一根从岩壁缝隙里垂下来的、足有拇指粗细的坚韧藤蔓。我蹲下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扯断。
然后,我当着那几个斥候的面,将这根藤蔓,在他们靠近的必经之路上,胡乱地绑在了两块凸起的岩石之间。
我布置了一个陷阱。
一个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幼稚到可笑的……绊马索。
对面的斥候队长,看到我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极致的鄙夷。他身后的几个人,甚至发出了低沉的、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那笑声,像一把把小刀,刮在我的尊严上。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只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挡在甄宓面前,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却还要亮出自己那可笑獠牙的困兽。
我知道,这或许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虽然愚蠢,虽然无用。
但至少,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