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正与几名心腹管事在花厅饮酒,闻声大怒,提着玉酒壶摇摇晃晃走出来,厉声喝道:“何人胆敢夜闯我张府?活腻了吗!你们可知我与按察使司王师爷乃是莫逆之交!惊扰了我的贵客,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满面红光,一身酒气,显然还未意识到大祸临头。
带队隐龙卫队长亮出“如朕亲临”钦察金牌,声音斩钉截铁:“奉钦差大人令,张氏涉嫌主谋科举舞弊、绑架官眷,即刻锁拿!府中一应人等,不得随意走动,家产悉数查封,等待勘验!”
“钦差?”张员外酒醒了一半,脸色微变,但犹自强撑,“什么钦差?可有驾帖?无凭无据,岂能胡乱抓人?我要见王师爷!我要见巡抚大人!” 他一边叫嚷,一边给身旁的心腹管家使眼色,示意其从后门溜走去报信。
然而,那管家刚挪动脚步,就被两名隐龙卫如同铁钳般按住。
队长冷笑一声:“证据?自然会让你心服口服!” 他一挥手,“搜!重点搜查书房、卧房、账房,所有暗格夹层,一处不漏!”
隐龙卫训练有素,分工明确。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在书房博古架后的暗格中,找到了一个紫檀木盒。
盒内赫然是张员外与钱掌柜等人约定的密信底稿,一份列出了数名涉案考生姓名及承诺“照顾”级别的名单,以及一本记录着多年来向各级官员(首位便是按察使司王秉仁师爷)“冰敬”、“炭敬”乃至“节敬”的厚礼账册。
在账房的地下密室里,更是起获了成箱的金银和来不及转移的田产地契。
看着这些铁证被一一摆放在眼前,张员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中的玉酒壶摔得粉碎,酒液溅了他一身,他也浑然不觉,口中只反复念叨:“完了……全完了……”
行动结束,所有的证据都已到手。
天启皇帝朱由检(朱啸)决定亲自会见此案中那个备受煎熬、也是考验人性与官德的关键人物——提学副使赵崇古。
赵崇古被两名隐龙卫“请”进密室时,形容枯槁。
年约五旬的他,原本清癯矍铄的面容此刻眼窝深陷,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短短几日,鬓角已然花白大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老了十岁不止。
他穿着一身略显褶皱的官袍,脚步虚浮,见到端坐于上、虽未表明身份却气度逼人的朱啸,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定是京中来了能决断生死的大人物。
他强撑着几乎要垮掉的身体,依礼深深一揖,声音干涩沙哑:“下官……提学副使赵崇古,参见大人。” 宽大官袍下的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赵提学,不必多礼,坐。”朱啸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指了指对面那张铺着软垫的梨花木椅子。
赵崇古忐忑不安地欠身坐下,只敢坐半边椅子,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低垂着头,不敢与朱啸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