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龙爪掘陵(2 / 2)

行辕之外,验功司前。人间地狱的景象赫然在目。

七万八千条狰狞的金钱鼠尾辫,被粗绳粗暴串联,从木架的高处如腥臭的瀑布般垂落下来,密密麻麻,触目惊心!三万颗面目扭曲、沾满污血的首级,被层层叠叠、如砖石般垒筑成一座高达九层的巨大“京观”,如同一座献给仇恨与恐惧的血肉祭坛!浓烈的尸臭与血腥气弥漫不散,连盘旋的秃鹫都感到胆寒窒息。

“传旨!”朱啸的身影出现在这座血肉京观之侧,他的声音不再是逼供时的低沉,而是如同极地冻原上万载不化的寒铁,凿进整个辽东的沉重大地:

“建州女真,罪无可赦!朕颁令,灭族令——深化!”

“其一:赏格翻倍!斩建州女真男子一名者,赏白银元二十枚!献其脑后鼠尾辫者,赏十枚!无论官民,验功即赏!”

“其二:连坐绝户!凡有胆敢藏匿、窝留建州女真者,一经查实,藏匿之户无论主从,满门抄斩!其邻里三户若不主动举发、擒杀藏匿者者,以从贼论处,尽贬矿山,永世为奴!”

“其三:女子充军!凡擒获建州女真女子,无论老幼,尽数充入新军——为营妓!若有反抗不驯者,就地格杀!”

“其四:以夷制夷!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诸部!凡献上建州女真人头十颗者,可得‘免死牌’一枚,凭牌可豁免本族一人,免于剿杀令!”

阶下,鬓发已白的帝师孙承宗,望着那京观腐肉与冰冷旨意,老泪纵横,扑通跪倒:“陛下!陛下!此令…此令太过酷烈啊!暴行遍地,怨气冲霄…恐…恐干天和,动摇国本啊陛下!”

“天和?国本?”朱啸那熔金般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座由人头、辫子堆砌成的恐怖金字塔,声音里不含一丝暖意,“成化年间,宪宗皇帝犁庭扫穴,五屠建州!圣旨煌煌,曰‘凡强壮者就戮于锋镝,老稚者尽俘归塞上’!今日朕所为,不过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将这百年积攒的血债,一点一点…亲手清偿干净!”

朝鲜地狱·多尔衮的献祭

平壤,景福宫。雕梁画栋下流淌着新的血腥。

多铎、阿济格、范文程等亲信环立两侧。多尔衮一把拉开身旁侍卫捧着的木匣盖,“哗啦!”一声,数十对血淋淋、带着新鲜切口的耳朵泼洒在冰冷光洁的金砖地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宫殿原有的檀香。

“先生请看!”多尔衮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指向地上散乱的人耳,“此乃‘夜不收’之首!整整百副明军最精锐哨探的双耳!他们的暗桩、眼睛,本王一个不留!”

范文程眉头紧锁,强压胸中翻涌的呕意,急促道:“王爷!此举虽快意,然非当务之急!明军攻势如潮,我主力困守孤岛。联络澳门弗朗机人,获取火器、粮饷方为正道!与明军硬碰,无异于…”

“先生!急甚么!”多尔衮粗暴地打断,一脚踢开几片耳朵,目光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朱由校颁‘灭女真令’,他以为他是屠夫!今日本王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种’!什么叫‘破国灭族’!什么叫真正的…疯狂!”

他猛地抽出腰间雪亮的佩刀,淬火般的刀锋直指南方广阔的朝鲜国土,声音如同从幽冥地府刮出的阴风:“传令!即刻征调朝鲜国中所有十五至五十岁的妇人!无论婚否出身,一律收捕,充为我八旗大军之‘营粮’(随军妓)!凡有敢违抗征召者,无论是何原因,无论藏匿于何村何寨——屠!全村屠尽!鸡犬不留!以此为法!”(将暴行制度化为国策)

汉江浮尸

十余日后,辽东抚顺行辕。

一名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辽东寒意的朝鲜驿使,几乎是爬进大殿,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变调:“陛下…陛下!建奴多尔衮…自四月以来…已发兵强掠我朝鲜女子…三…三万余众…汉江之上…日夜浮尸不断…江水为之堵塞…岸芷汀兰尽是肿胀女尸…更有…更有凶兵取乐…见孕妇则以刀剖其腹…取未成形之胎儿…视为戏耍…汉江已成人间血河…惨…惨不忍睹啊陛下…”

驿使话音未落,朱啸周身腾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无边杀气!并非方才对济尔哈朗的冷酷压迫,而是火山欲喷发前、大地都在颤抖的死寂。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捏得惨白,青筋如同盘踞的怒龙在皮下暴凸!

“……好。”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从九幽寒渊挤出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这声“好”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刻骨的寒冰和焚烧一切的恨火! “多尔衮…”朱啸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带着血沫的钢刀刮过所有人的耳膜,“好!你这条豺狼!竟敢在朕的眼前,如此屠戮朕之藩属子民!以妇孺…以尚未出世的婴孩取乐?!”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熔金般的瞳孔扫向阶下匍匐的朝鲜驿使,那目光锐利得如同要将仇恨的印记刻进对方灵魂深处:

“抬起头!告诉三千里江山的每一个朝鲜人!今日汉江之水所染之血,朕,看见了!每一具浮尸的怨气,每一缕含恨的冤魂,朕,都记下了!” 他的声音如同沉雷,在压抑的殿堂内隆隆滚动,“朕向尔等起誓:此仇不报!朕枉为天子!他多尔衮施加于朝鲜百姓身上的每一份屈辱、每一滴血泪,朕必令他十倍!百倍!千倍偿还!朕必要亲手…将他多尔衮的项上人头!连皮带肉!剜下来,悬于汉江之口!祭奠枉死军民!直到那时,汉江之水,方能涤净这滔天恨血!!!”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在大殿的梁柱间回荡不息,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连那驿使的惊恐都被那无边的杀意所冻结!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被这君王之怒彻底冰封。驿使更是抖如筛糠,汗如雨下,连呼吸都忘了。

“哼!” 朱啸强压下胸中翻腾如沸的杀意与恨火,那熔金瞳孔转向身后阴影中侍立的龙鳞卫大统领赵铁柱,冰冷的密语如同毒蛇吐信,却多了一分刻不容缓的急迫:

“赵铁柱!趁此良机…立即! 遣龙鳞卫精干小队,潜入朝鲜…不仅散播‘大清睿亲王欲尽诛朝鲜男丁,腾出土地供养满洲’之谣…更要在所有饱受蹂躏之地煽起燎原之火!让每一个幸存的朝鲜人知道,朕在看着,朕的剑会替他们出鞘! 再…火速挑选三千把上好淬毒蛇牙匕首…日夜兼程,送到各道义军手上……告诉他们……” 朱啸的眼神锐利如刀锋舔血,“‘刀已淬毒,指向建奴!为父母妻儿复仇雪恨的时候——到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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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城头,夜色如墨。

朱啸孤身独立于猎猎夜风之中,身后是绵延数里、烛火如星点般的明军大营,眼前则是吞噬了一切的沉沉黑暗。远处,苏子河在黑夜里呜咽流淌,如同大地幽魂的低泣,它将努尔哈赤的骨灰,连同那破碎的征服美梦,一同卷进了冰冷的水底深处。

夜风掠过城头,带来远方依稀的血腥气息,那是辽东京观的味道,也是从鸭绿江畔飘来的、汉江浮尸的哀怨。朱啸熔金般的瞳孔中,刚才在殿内翻腾的恨意与杀机仍未消散,反而在冰冷的夜风中沉淀、凝固,化为更坚定的意志之火。

“呵…” 他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弧度里是钢铁铸就的决心,“历史…从来就是个残酷的轮回…” 他像是在对自己诉说,又像是在向这片饱饮了太多血泪的土地宣告,“但这一次,朕不会仅仅做那被轮回碾过的尘埃!这一次…手握刀柄…执掌这血债之轮方向的人…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