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仓库前的空地上,分粮的喧嚣逐渐沉淀下来,但黑压压的人群并未散去。
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那死寂般的绝望已被一种炽热的光芒取代——那是攥着救命粮食的手传递到心底的温热,是名为“希望”的火种在眼底重新点燃。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定站在残破石碾上的那个年轻身影。
凌云深知,一时的救济如同朝露,若要这片土地真正复苏,必须给予更长久的期盼。他深吸一口带着尘沙的寒气,声音清越如剑鸣,清晰地穿透朔风:
“乡亲们!粮食,只能救一时之急!要想永远不再挨饿受冻,要想不再被恶霸欺压、被胡虏劫掠,我们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是自己的土地,是能保护家园的力量!”
全场鸦雀无声,连孩童都屏住了呼吸,老人们浑浊的眼珠一瞬不眨,生怕漏掉一个字。
“我,凌云,在此向诸位立誓!”他的声音如同重锤击打在铁砧上,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凡愿意留在朔方,愿意与我们共同重建家园者,无论原籍何处,无论之前是何身份,皆可登记入册!我给你们分地!按丁口分田,只要肯下力气,就有属于自己的田亩!”
“嗡——”的一声,人群如同炸开的蜂巢。分田?!这简短的二字,却重逾千钧!土地,是渗入他们骨髓的渴望,是祖祖辈辈流淌在血液里的执念!
几个老农激动得直接跪倒在地,用长满厚茧的手掌反复摩挲着冰冷的地面,仿佛已经触摸到了未来那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田垄。
“不止如此!”凌云的声音再次扬起,抛出了更撼动人心的承诺,“凡在朔方安家之民,免除一切过往苛捐杂税!三年之内,不征粮,不派役!我们用自己的手,种自己的粮,建自己的城!”
这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脑海中轰然炸响!不交税?不服役?这简直是只在古老歌谣里才听说过的尧舜之世!许多人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年轻人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确认这并非梦境。
“凌公万岁!”
“我们跟定凌公了!”
“我这就去山里把我爹娘接回来!”
“我去告诉我那逃到邻县的叔伯!”
人群彻底沸腾了,美好的生活图景如同海市蜃楼般在眼前清晰地展现。无需任何鼓动,对安定与温饱的本能渴望,便是最强大的动力。百姓们自发地呼喊着,奔跑着,要将这天大的福音传给每一个藏匿在深山、逃亡在外的朔方遗民。
安民之策,已成!
民事方定,凌云立刻转向武备。他将包括张辽最初召集的二十二人,以及后来闻讯投奔的八名少年,共三十人,全部集结到刚刚清理出来的王家练武场——一片夯实的黄土地,边缘还散落着昔日王家人练力用的石锁。
这些少年站在一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参差不齐,破旧的衣衫难掩蓬勃的朝气。他们脸上带着塞外风沙磨砺出的粗糙,眼神却亮得惊人,混杂着不安分的野性与初获认可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