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亦是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怜惜:“是啊。这孩子心性坚韧,天赋卓绝,本是良才美玉。可惜身世如枷,往日恩怨如影随形。
我将他带来此地,让他亲见其父画像,亦是存了试探与考量之心。如今看来,他心中那份执念与痛苦,远比我想象的更深。”
两位长者相对无言,心中皆是为那命运多舛的少年感到惋惜与担忧。慧海殿三楼的静谧,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沉重的色彩。
……
另一边,秦夜鸩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慧海殿。父亲那俊朗飞扬的画像,那刺眼的黑布,欧阳震惋惜却定性的“误入歧途”、“沾染邪道”的评价,如同无数根尖针,反复刺戳着他的心脏。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稷下学院宽阔的道路上,周围来往学子们的谈笑声、议论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模糊而不真切。阳光洒落在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回到了分配给长安宗居住的“竹韵苑”。
由于此次前来参赛的宗门众多,客房紧张,慕容诺婧作为长老自然分得一间上房,而秦夜鸩则因是她的亲传弟子,且为了方便“请教”(实为慕容垂有意安排),再次被安排与慕容诺婧同住一间套房的外间。
他推开房门时,慕容诺婧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调息。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美眸,一眼便看到了秦夜鸩那异常难看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神情。
她微微一怔,立刻起身走了过来,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夜鸩,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可是身体不适?还是方才出去遇到了什么事?”
她注意到他是被父亲叫走后回来才变成这样的。
秦夜鸩抬起头,看到师父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那股翻腾的酸楚和委屈几乎要决堤而出。他张了张嘴,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世和刚才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背后牵扯的恩怨太大,一旦泄露,不仅他自己危在旦夕,更会连累师父,连累整个长安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摇了摇头:“劳师父挂心了,弟子没事。只是……只是方才随意走动,听人说起了一些学院过去的旧事,心中有些……有些为故事中之人感到不平罢了。”
“不平?”慕容诺婧微微蹙眉,显然不太相信只是听个故事就能让他如此失态。
她了解秦夜鸩,他心性坚韧,绝非轻易为外物所动之人。
“嗯。”秦夜鸩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心中的躁动。他背对着慕容诺婧,组织着语言,缓缓说道:
“弟子听说……曾经学院里有那么一位天才弟子。他天资绝顶,英勇无双,曾与伙伴并肩作战,斩妖除魔,立下过赫赫功勋,更是深受其师器重,被视为未来的栋梁之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个听来的故事。
慕容诺婧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