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侥幸未被波及的店铺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修士从窗缝后投出惊悸的一瞥,旋即又飞快缩回,唯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来客栈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夜鸩搀扶着面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的慕容诺婧走了出来。
清晨微凉的空气裹挟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扑面而来,慕容诺婧下意识地蹙紧了秀眉,昨夜那毁天灭地的景象瞬间再次冲击她的心神,令她脚步微微一顿。
秦夜鸩立刻察觉,手臂稳稳地托住她,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后怕:“师父,您慢些。这城里的气息……太乱了,弟子扶着您。”
“无妨。”慕容诺婧轻轻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挺直了脊背。
然而,当她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那些神情惶惶、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远处那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废墟时,眼底深处残留的震撼与惊悸终究无法完全掩饰。
昨夜那两道魔神般的身影、撕裂夜空的刀光、冻结灵魂的魔息……太过真切,太过恐怖。
他们沿着被仙兵严密把守的主街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昨夜狂暴力量肆虐过的土地上。
街角告示墙前,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几张墨迹淋漓、加盖着城主府鲜红法印的通缉令刚刚贴出,在晨风中微微抖动。
“快看!通缉令下来了!”
“嘶……果然是那两个煞星!”
“血仙皿,血魔暝……我的天,悬赏金额……”
人群的议论嗡嗡作响,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和兴奋。
秦夜鸩扶着慕容诺婧走近了些。通缉令上,两幅以灵力拓印、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散发出凛冽的威压。
左侧是“血仙皿”。暗红劲装,血红色的玄铁斗笠,面具那抹似笑非笑的慵懒弧度下,是刀锋般锐利的眼神。
悬赏文字写道:“缉拿凶徒‘血仙皿’,协助调查南市损毁及人员伤亡详情。凡提供确凿行踪者,赏上品灵石千颗。”
而右侧的“血魔暝”,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玄黑袍服仿佛能吞噬光线,面容模糊如同覆盖着亘古寒冰,唯有一双毫无生气的冰蓝色眸子穿透纸面,直刺观者神魂。
其下的文字透着刻骨的杀意与森寒:“西岳巨魔‘血魔暝’,穷凶极恶,屠戮同道,祸乱灵威!凡格杀此獠、取其首级或本命魔器‘渊虹刀’者,赏极品灵石万颗,城主府秘库功法任选其一!死活不论!”
“死活不论……”慕容诺婧低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在那张散发着无尽冰寒死气的画像上停留片刻,又移回“血仙皿”的画像。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清晨的嘈杂中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秦夜鸩耳中。
“终究是亲兄弟……这官府的通缉,竟是如此天壤之别。一个尚可‘协助调查’,另一个……却已是必杀之令。”
她微微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感慨:“血仙皿此人,手段固然酷烈,凶名在外……但细究其行,多在东域除暴安良,铲除的也多是不法之徒那等魔道巨擘。他心中,或许还存着那么一分……古道热肠的侠义?”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血魔暝那冰封般的画像,一丝难以抑制的寒意爬上脊背。
“至于他那位弟弟……西岳血魔暝……那是真正从幽冥血海里爬出来的魔头,毫无人性可言。夜鸩,你千万记住,昨晚若非血仙皿出手,我们师徒……怕早已尸骨无存。此等魔头兄弟,绝非善类,日后切莫再有任何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