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西凉梅担忧地看着姐姐,想开口却又不敢。李勖媛和杨青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选择了沉默。郭嗣婵则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专注于她的警戒。
终于,西凉茜抬起了头,那双曾盛满泪水、此刻却如同寒潭般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秦夜鸩。她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哭泣还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质问的力量:
“秦大哥,”她开口,打破了那份刻意的平静,“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抛弃他的一切?”
这个问题,在她目睹赵泽季毫不犹豫答应的那一刻起,就在她心中疯狂翻涌。狂喜之后是巨大的恐慌和不解。抛弃皇子身份,变成一个“死人”?
这代价太沉重,沉重到她几乎无法承受,更无法理解秦夜鸩的用意。难道只是为了拆散?为了报复?不,她认识的秦夜鸩,从不会做无意义之事。
秦夜鸩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迎着西凉茜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锐利。
我之前随长安宗的师兄弟们来到蒙渊帝国,”秦夜鸩的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了然于胸的事实,“收集各方情报时,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处境微妙的七皇子。”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观察西凉茜的反应。
“他虽为皇子,但生母地位卑微,早逝。在这等级森严、倾轧不断的深宫之中,他虽有才智,却如同无根浮萍,空有皇子之名,实则处处受制,举步维艰。”
秦夜鸩的话语精准而冷酷,剖析着赵泽季在权力中心的尴尬地位。“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他对那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对那些虚伪的权谋倾轧,充满了深深的……厌恶。那份疲惫和疏离,藏在他温和的表象之下,骗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西凉茜的呼吸微微一窒。泽季哥哥……他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很辛苦吗?她从未想过这些,她只知道他他们二人自十一年前分别后,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
秦夜鸩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试图撬开她心中那扇被怨恨和思念封存了十一年的门。
秦夜鸩继续道,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再者,战场上的表现你也看到了。面对荒兽的突袭,他的反应、判断、身手,绝非寻常养尊处优的皇子可比。那份临危不乱的冷静,那份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他的武力和修为,远超情报的评估,是个被身份耽误了的好苗子。”
西凉茜的心跳漏了一拍。战场上的惊鸿一瞥,泽季哥哥为了保护她(或者说,为了保护那个他以为的“敌人”首领)爆发出的力量,确实让她震惊。那份力量,带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决绝。
“所以,”秦夜鸩的嘴角似乎又浮现出那抹西凉茜熟悉的、带着掌控一切的意味的极淡弧度,“我打算……”
西凉茜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冲入脑海,让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秦大哥……你……你要招纳赵泽季?!”
秦夜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光芒。他抬起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擦——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在寂静的寒夜里骤然响起,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一个不容置疑的宣告。
“没错。”秦夜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目标的笃定。“一个厌倦了朝堂纷争、拥有不俗实力、且有着强烈情感羁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西凉茜一眼)可以为我们所用的人。让他抛弃那个束缚他的身份,对我们,对他,尤其是对你。”
他目光再次锁定西凉茜,“都是最好的选择。一个‘死去’的七皇子,才能彻底斩断过往的枷锁,真正获得……新生。”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可是……”西凉茜下意识地开口,心中一片混乱。招纳泽季哥哥?让他加入血影?这太疯狂了!他可是蒙渊的皇子!而且,秦大哥这样做,难道……难道是利用她?利用她和泽季哥哥的感情……
“没有可是。”秦夜鸩打断了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和不容置疑。“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唯一能和你拥有‘以后’的途径。否则,无论这场战争结果如何,他永远都是蒙渊的七皇子,你们之间,永远隔着天堑。血影,可以成为他新的起点,也可以成为……你们共同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