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芸芸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手腕,对秦夜鸩突然转换的话题有些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啊?司里…司里现在主持大局的是我们涂山国最尊贵的芯芯公主!女王陛下的掌上明珠,涂山芯芯殿下!长老们都说,芯芯殿下是几百年来姻缘天赋最高的天才呢!”提到这位上司,红芸芸的语气里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涂山芯芯……”秦夜鸩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咀嚼着每一个音节。这个名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匣子。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原本掌控一切、带着玩味审视的锐利眼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平静的深潭骤然投入巨石。
“哪个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急迫,身体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月光照亮了他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和那难以掩饰的震动。“是灯芯的芯?!”
红芸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里满是茫然和惊惧:“是、是啊!就是灯芯的芯!涂山芯芯殿下!秦大人……您、您怎么了?”
秦夜鸩死死地盯着红芸芸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只有北风依旧在巷子里呜咽。他眼中的惊涛骇浪缓缓平息,但那深沉的震动却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灯芯的芯……”他再次喃喃,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悠远的、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恍惚。
随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翻涌的某种东西强行压下去。他直起身,脸上所有的震惊、急切、甚至之前的算计与玩味,都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事。”秦夜鸩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平淡,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散某种无形的烟雾,“没什么。你回去吧。”
“啊?回…回去?”红芸芸彻底懵了。刚刚还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榨干所有情报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放她走了?还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对,回去。”秦夜鸩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目光却不再看她,而是投向巷子深处更浓重的黑暗,“明天,我会跟随使团进入蒙渊皇宫,届时自然会接触到赵泽季。你的任务,我会酌情考虑。”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冷硬:“记住,今晚的事,包括你我的对话,半个字都不许泄露给任何人,包括你的顶头上司。否则……”他虽然没有说完,但那股瞬间弥漫开来的、比北境寒风更刺骨的杀意,让红芸芸浑身汗毛倒竖,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妖明白!绝对不说!多谢秦大人!小妖告退!”红芸芸如蒙大赦,也顾不上探究秦夜鸩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只觉得能活着离开就是万幸。
她手忙脚乱地从雪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雪沫,顶着那对还在微微颤抖的红耳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秦夜鸩没有动。那道血影分身如同融入他脚下的影子般悄然消失。他就这样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月光与积雪之中,身影被拉得细长而孤寂。
直到红芸芸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外,秦夜鸩才缓缓转过身,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并未立刻跃回房间,而是沿着客栈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回那扇简陋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