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秦夜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身形如电,瞬间掠至崖下,一把抓住了慕容诺婧斗篷的后摆,将她硬生生拽回身边的安全地带。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寒风,卷起地上的碎雪。
慕容诺婧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后背撞上他坚实的胸膛。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但那瞬间的贴近和力道,让她心头猛地一跳,两个月前那个清晨被拥入怀中的记忆碎片般闪过脑海。她站稳脚跟,有些惊魂未定地回头,正对上秦夜鸩近在咫尺、写满不赞同和……一丝后怕的深邃眼眸。
“太危险了。”秦夜鸩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喑哑,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抓着斗篷的手,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他下颌线绷紧,目光紧锁着那块覆雪的凸起岩石,“积雪未化,岩石松动,一旦失足……”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紧绷的语气已说明了一切。
慕容诺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他迅速退开半步的动作,心底那点因他及时救援而升起的暖意,被一丝清晰的失落和涩然冲淡。他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件事吧?
这份刻意的疏离让她有些难受,却又无法言说。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异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是我太心急了,看到好东西就忘了形。没事,我小心点……”她试图再想办法。
“我来。”秦夜鸩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喙。他甚至没有看她,径直向前几步,足下轻点,身法展开,如一只灵巧的雪鹞,精准地避开松软的积雪和可疑的落脚点,几个起落便稳稳地落在了那块凸起的岩石上。他动作迅捷而谨慎,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将那株在寒风中摇曳的赤红药草连根挖出。
慕容诺婧仰头望着他,少年挺拔的身影映在雪光与灰暗的崖壁之间,动作沉稳利落,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可这份安心之下,却又缠绕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两个月了,他似乎一点也没变,依旧沉默寡言,依旧细致入微地保护着她,可那份若有若无的疏远,又像这山间的寒气,无孔不入。
秦夜鸩很快带着赤焰草安全落下,将药草递到慕容诺婧面前。晶莹的雪粒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随着他垂眸的动作微微颤动。
“给,师父。”他声音低沉。
慕容诺婧看着他骨节分明、带着一丝冻红的手递来的赤红药草,那炽热的颜色仿佛能驱散冬日的严寒。她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指节,两人都如同被细小的电流刺了一下,动作同时一僵。
慕容诺婧飞快地将赤焰草收入玉盒,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脸颊在寒风中悄悄染上一抹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缘故。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嗯,谢谢你夜鸩。这赤焰草……药性极好,回头炼成丹药,能……能暖身子。”她语无伦次,最后一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夜鸩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迅速移开,投向远处连绵的雪峰。寒风卷起他大氅的衣角,也吹散了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举手之劳。”他顿了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平稳,“师父若采完了,便早些回去吧。风雪随时可能再起。”
“好……好。”慕容诺婧抱着装满药草的玉盒,点了点头,不再看他,率先转身,沿着来时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回走去。雪地里,她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秦夜鸩默默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斗篷上沾着的几点雪沫,以及她微微缩起的肩头。
凛冽的寒风吹过山谷,卷起细碎的雪尘,也吹动了两颗在冰雪覆盖下、各自藏着难以言喻心绪的心。山峦寂静,只有积雪在脚下发出的单调声响,以及彼此间那份比风雪更冷的、无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