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说笑了。就是山里找到块背阴地,水源足,土也还成罢了。运气,运气。”
“这可不是运气能说得通的!”陈老掌柜连连咂嘴,绕着筐看了又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没话说!没话说!小哥你指定是伺候地的行家!就这品相,别说咱这小村,就是送到镇上最大的悦来酒楼,都得被抢破头!价钱给你加三成!”
他直接报了个远超王风预期的公道价,极其爽快。
王风这次没再换太多散碎铜钱,目标明确地要了更多粗盐、一小罐颜色清亮透着淡淡花香的土蜂蜜(这个可算稀罕物)、几块硝制过的厚实柔软皮子(冬日将临,可以做鞋帮,修护膝皮袄),此外就是要了更多陈记存着的各色普通菜蔬瓜果种子,以及几包山里常见的草药种。
老掌柜一边眉开眼笑地清点捆扎那些小白菜——这等品相的菜,他自己都想留几棵尝尝——一边麻利地将王风要的东西打包推过去。
看着王风有条不紊地将换来的物资背篓里分层放好(皮子放最话不多、但手脚格外麻利、目标极其清晰的年轻人好感更深一层。
就在王风准备背上东西离开时,陈掌柜忽然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王风停下动作,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递了过去:“掌柜的,看你咳嗽有些时日了。
前几日采药时顺手摘了点清喉理气的普通草药,自家太阳底下晒干的,不值钱。拿回去用沸水冲服了,看能否润润嗓子?”
陈掌柜一愣,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动容,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接过那包轻飘飘却情意重的草药,连声道谢:“哎哟!小哥你…太有心了!多谢!多谢了!”
这无心之善,让掌柜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他一边珍重地把药包收好,一边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压低声音道:
“嗨,提起来……还不是赵癞子那混球闹的!前两天听村里猎户老王讲,那孽障也不知发什么疯,天擦黑还在村后头那片乱石坎附近瞎晃悠,估计是又想憋着坏心思坑哪个人吧,结果一脚踏空!
活该!听说摔了个结实的大马趴,脸着地,额头撞在石尖上豁了个大口子!啧啧,那一脸血糊的…现在正躺在他那个破草棚子里装死哼哼唧唧呢!这几天村里头可算是清静多了!”
王风听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噢?还有这事?那可真是…天意了。”
他顺着掌柜的话头,像是随口提起,“对了掌柜的,咱们村可有会打铁的家伙?我那柴刀豁了好些口子,得寻个地方拾掇拾掇。”
“铁匠?老李家!”掌柜的毫不犹豫,
“就村东头,离河滩不远那家,门口挂个烂锄头的就是!手艺还行,人憨实!你要大的陶缸?他家屋后院子角落里倒是有几个不知倒了几手的老缸,你要去看得上,价格好说,回头我替你捎句话?”
王风记下,再次诚恳道谢:“多谢老掌柜!省了我不少麻烦。”
背着再次变得沉重的行囊,王风走出杂货铺时,一种截然不同的轻松感包裹着他。
村民眼中那个“运气好懂点草药、会侍弄菜地、话不多但懂礼数”的年轻采药人形象,在老掌柜和零星几个留意到的村民心中,更加鲜活具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