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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新案骤临(1 / 2)

文渊叛国一案,如同在京城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中投入了一块万钧巨石,激起的滔天波浪,持续了整整十余日,才渐渐有平息的迹象。

主犯文渊伏法于镇北侯府地牢,其核心党羽如兵部武库司王元奎、工部刘志远等,皆被革职拿问,抄家下狱。依附于文渊这棵大树下的猢狲们,在景和帝借着那份“百官谱”发起的凌厉清洗下,或贬谪,或流放,或投入诏狱,一时间,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往日里门庭若市的文府,如今已被贴上封条,朱门蒙尘,只剩下几只乌鸦在枯枝上发出凄凉的啼鸣,无声地诉说着权势的倾覆与无常。

云逸作为此案的头号功臣,其“钦察使”的身份虽是非常设,但其“北境福将”、“陛下利刃”的形象已深入人心,圣眷之隆,一时无两。朝中风向瞬间转变,原本一些对他这个骤然蹿升的“北境愣头青”持观望、轻视甚至暗中排挤态度的官员,如今在衙门口或散朝路上见到他,无不客气地拱手,尊称一声“云将军”或“云钦察”,言语间那份敬畏与讨好,几乎要溢出来。就连兵部那些往日里将他视作“关系户”、“卷宗呆子”的同僚,如今眼神里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难以置信的钦佩,有难以言说的忌惮,更多的,则是一种重新审视的凝重。

然而,身处这场政治风暴最中心的云逸,却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耀与权势冲昏头脑。他依旧保持着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审慎,甚至比以往更加低调。每日除了必要的应酬和前往兵部点卯,处理一些积压的寻常公务,大部分时间都深居简出,不是在云府那间越发显得戒备森严的书房里巩固修为,锤炼那已化为环状气旋的六品不破境真元,便是与石猛、李小三、鬼手七等核心班底分析局势,梳理文渊案中残留的、指向“星陨阁”及海外势力的零星线索。

他心中如明镜一般。扳倒一个文渊,或许只是侥幸撕开了那张庞大黑网的一角,真正的危机——那潜藏在历史阴影中、觊觎“黄金血脉”的未知势力,以及乌木罕那句“风暴将至”的警示——远未随着文渊的死去而解除,反而可能因为打草惊蛇,而变得更加迫近和凶险。

这日午后,天空澄澈,几缕薄云如同撕扯开的棉絮,懒洋洋地挂在天边。阳光透过书房那扇新换的菱花格窗,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逸正坐在书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凝神翻阅着石猛等人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关于近些年东南沿海及海外诸国风物、传闻的零散情报卷宗。这些信息大多杂乱无章,语焉不详,但他仍试图从中沙里淘金,找出任何可能与“星陨阁”相关的蛛丝马迹。庭园中,几株新移栽的翠竹在微风下沙沙作响,更显府内一派异样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狠狠踏碎了安仁坊的静谧,最终在云府那两尊重新擦拭过的石狮前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门房老仆略显惊慌的通传声,隔着几重院落,隐隐传来:

“将军!宫里的孙公公到了,说是陛下急召!”

云逸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景和帝此时突然急召,所为何事?是文渊案还有未尽的牵连需要处置?是朝中又有新的变故?还是……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乌木罕那深邃的眼神,一种莫名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放下卷宗,没有片刻耽搁,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深蓝色常服,确定腰间那柄随身的匈蛮弯刀佩戴稳妥,这才快步穿过庭院,来到前厅。

只见一名面白无须、身着内侍省高级宦官服饰的中年人,正肃立在前厅中央,身后垂手侍立着两名眉清目秀的小黄门。那宦官云逸认得,是常在御前伺候、颇得景和帝信任的副总管之一,姓孙。此刻,孙公公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程式化笑容的脸上,虽然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节,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与急迫。

“孙公公。”云逸拱手见礼,语气平稳。

“云将军,事态紧急,就不必多礼了。”孙公公开门见山,声音比平时略显急促,“陛下口谕,宣骁骑尉、钦察使云逸,即刻入宫觐见。有紧急军务相商。”

紧急军务?云逸心中那丝预感更加强烈。北境?东南?还是……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臣领旨。请公公稍候,容云逸更换朝服。”

“陛下特意吩咐了,事态紧急,云将军常服即可,速速随咱家入宫吧,车驾已在门外等候。”孙公公摆手催促,语气不容置疑。

云逸不再多言,只是对闻讯赶至厅外廊下的石猛递去一个眼神,石猛会意,重重一点头,示意府中一切有他。云逸随即跟着孙公公开门而出,翻身跃上宫中备好的、鼻息喷吐着白气的健硕快马,在一队宫廷侍卫的护卫下,马蹄嘚嘚,一路朝着那巍峨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街面上行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和扬起的淡淡尘埃。

再次穿过那重重森严的宫禁,踏入那间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核心、气氛永远庄严肃穆的御书房。这一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檀香的气息依旧袅袅,却丝毫无法缓解那份无形的沉重。

高踞龙椅之上的景和帝,依旧穿着那身明黄色的常服,但面色沉凝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温润的玉圭,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下首站立的几人。

镇北大将军徐锐赫然在列,他依旧是那副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模样,只是紧抿的唇角透出几分冷硬。见到云逸进来,他目光微转,与云逸视线一触,微不可察地对他点了点头,那眼神中除了惯有的沉稳,似乎还多了一丝别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兵部尚书李秋言,这位须发皆白、素以持重着称的老尚书,此刻却是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色,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文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而站在最末位,身子几乎要躬到地上的,是鸿胪寺的一位主簿,官袍品级不高,此刻正战战兢兢,额角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臣云逸,叩见陛下。”云逸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依礼参拜,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清晰可闻。

“平身。”景和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云逸,你来看看这个。”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示意了一下身旁侍立的内侍。

内侍立刻躬身,将一份用加急军报形制封装、但封泥上却清晰盖着鸿胪寺印信的文书,双手捧到云逸面前。

云逸深吸一口气,接过那份仿佛重若千钧的文书,迅速展开,目光如电,扫过上面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文书的内容,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是一份来自鸿胪寺的紧急禀报,措辞惶恐,言及三日前,奉命离京北返、前往边关与接应队伍汇合的匈蛮使团,在行至北境“落鹰峡”一带时,突遭大批不明身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马贼袭击!使团护卫虽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伤亡极其惨重,随行进献给大晟的部分贡品——包括承诺的首批牛羊马匹、以及数箱珍贵的北境灵草灵药——被劫掠一空!更令人震惊的是,连身份尊崇、实力深不可测的匈蛮大萨满乌木罕,竟也在混乱中受了轻伤!所幸使团正使和部分核心成员在残余护卫拼死保护下,侥幸突围,现已退至最近的北境军“黑石”烽火台据点,并向大晟朝廷发出了措辞极其严厉的严正抗议和紧急求援!

“落鹰峡……”云逸合上文书,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那是位于大晟与匈蛮传统势力范围之间的一片缓冲地带,地势险要,峡谷幽深,素来是三不管的混乱区域,确实时有大小马贼团伙出没,劫掠商旅。但是,袭击一国使团,尤其是刚刚与大晟签订下五年和平盟约、身份敏感的匈蛮使团,这绝非寻常马贼敢为,更非他们所能为!其装备之精良,行动之果决,目标之明确,分明就是一支伪装成马贼的精锐军队!

“落鹰峡……马贼……”云逸抬起头,看向御座上的景和帝,以及面色凝重的徐锐和李秋言。此事太过蹊跷!发生的时间、地点、目标,无一不透着一股浓浓的、精心策划的阴谋气息。

是谁?要在这个时候,不惜冒着重新挑起两国战端的巨大风险,袭击匈蛮使团?他们的目的究竟何在.仅仅是为了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盟约.

“陛下,”兵部尚书李秋言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和忧虑而微微发颤,“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啊!匈蛮王庭内部,本就对此次和约心存犹疑,反对之声不绝,若非乌木罕大萨满以其威望一力主张,和谈未必能如此顺利达成。如今,使团在我大晟境内,在我等承诺保障其安全的路途上遇袭,贡品被劫,连德高望重的乌木罕萨满都受了伤……匈蛮方面,尤其是那些主战派,必会认为我大晟背信弃义,毫无诚意,甚至会将此解读为是我朝的挑衅和阴谋!若处理不当,安抚不力,恐边衅再起,北境刚刚平息的烽火,将因此事而重燃啊!届时,生灵涂炭,国库虚耗,之前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五年和平,将化为泡影!”

李秋言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御书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景和帝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徐锐:“徐爱卿,你镇守北境多年,对那边的情况最为熟悉,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徐锐抱拳,声音沉浑有力,带着北境风沙磨砺出的冷静:“陛下,落鹰峡地形复杂,山川交错,确实易于藏匿。当地马贼虽聚散无常,但多是些乌合之众,劫掠商队以求财货。但此次袭击,规模如此之大,组织如此严密,战力如此强悍,绝非寻常马贼所为。臣可以肯定,此事背后,必有黑手操纵。其首要目的,极有可能便是要破坏我朝与匈蛮刚刚达成的和约,重启战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云逸,继续道:“乌木罕萨满在匈蛮各部族中地位尊崇,近乎精神领袖,其影响力甚至超过部分王族。他若在我大晟境内出事,无论缘由为何,匈蛮王庭中的主战派必定会借机大肆渲染,煽动复仇情绪。届时,我北境二十万将士浴血奋战、付出巨大代价才换来的五年和平,恐将……毁于一旦。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朕亦作此想。”景和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那沉重而充满期望的目光,定格在了云逸身上,“云逸。”

“臣在。”云逸心知关键时刻到来,上前一步,挺直了脊梁。

“你刚刚破获文渊通敌叛国一案,于查案缉凶、临机决断一道,已显露出过人才干与忠勇。此次匈蛮使团遇袭,事关两国邦交,关乎北境万千军民安危,关乎国朝信誉与边疆稳定,非同小可。”景和帝语气无比郑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朕思虑再三,满朝文武之中,唯你既有查明复杂案情之能,又有应对北境局势之验,更有临危受命之胆魄。朕决定,将此案交予你全权负责!”

他微微抬手,旁边内侍立刻捧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柄造型古朴、象征着代天巡狩、如朕亲临的节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