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三天,集合的号声吹响,披坚执锐的士兵将他们赶出了营房,在营地中间的校场上集合。校场旁边一辆辆巨大的辎重车在驼兽的拖拽下排成车队整装待发,人群中的喧嚣在更加刺骨的寒意中逐渐平息。
云逸看着校场上大概集结了3000左右的新兵,跟着人群在老兵的指挥下踏上了去往北方战场的路。
经过半个月艰苦的跋涉,翻过最后一个山头,他抬起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军营,灰色的帐篷如同蘑菇般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大地。远处,是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山巅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仿佛巨龙的脊背。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卷过营寨,带起地上的尘土和碎雪,打在脸上生疼。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皮革、金属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嘶……真他娘的冷!”云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棉衣。天乾城虽然离这里只有半月左右的路程,但何曾有过这种仿佛能冻裂骨头的寒意?这风沙,这干燥,无一不在提醒他,这里已是真正的边陲,是生死搏杀的前线。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或是麻木、疲惫,或是带着凶狠煞气的面孔。有穿着破烂皮甲、眼神锐利的老兵扛着武器走过,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也有从其他城池赶来的和他们一样的新兵,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
“列队!都站好了!像群没头苍蝇一样!”一个嗓门比之前那个队正还要洪亮数倍的军官站在一个木箱上,挥舞着鞭子,声若雷霆,“听着!你们这群新来的崽子!这里是北境大营,是镇北大将军徐帅的地盘!不是你们老家可以耍横偷懒的地方!”
“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兵!是大晟朝的兵!是徐帅的兵!”
“在这里,你们也只有一个任务——杀敌!杀匈蛮!用你们的刀,用你们的命,给老子守住这道防线!”
“怕死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老子送你个痛快!”
没有人敢动。只有寒风刮过旗杆,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番训话伴奏。
云逸站在人群中,感受着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心里那点因为“手艺”而残留的优越感,在这肃杀宏大的军营面前,被击得粉碎。
“北边打匈蛮,南边打妖兽……”他望着远处苍茫的天地,喃喃自语,“这‘铁饭碗’,怕不是个填命的坑啊。”
天乾城的墙头再高,也高不过这片战场。偷东西的手再巧,似乎也偷不回自己即将失控的命运。
北境的风沙,正以一种最粗暴的方式,给他这个新兵,上了名为“现实”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