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获得的、比黄金还珍贵的摸鱼时光,他规划好的听书、钓鱼、睡大觉的美好生活,都将化为泡影。
不行!绝对不行!
江澈猛地刹住车,小电驴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他眼神里的迷茫和绝望,逐渐被一种冷静到可怕的寒光所取代。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必须在明早六点之前,把这颗炸弹拆掉!
可是,怎么拆?
直接去找那个叫张国栋的老兵?不行。他一个党政办的小年轻,凭什么去劝一个心灰意冷、准备豁出去的老兵?人家凭什么信他?搞不好还会被当成是政府派来维稳的,把事情闹得更僵。
去找镇长李卫国?更不行。李卫国现在焦头烂额,一门心思扑在扶贫案上,恨不得把全镇的干部都拴在办公室里改数据。他这时候凑上去说:“领导,又出事了”,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李卫国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小江,这个事交给你了,务必处理好!”
那等于直接领了系统惩罚。
想来想去,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江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当他看到“镇民政办公室”那块已经有些掉漆的牌子时,他的目光停住了。
系统提示里说,张国栋是多次向“镇民政办”反映无果。
问题的根源,在这里。
民政办……
江澈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
一个五十岁左右,地中海发型,脸上总是泛着油光,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但眼神深处却藏着精明和贪婪的胖子。
镇民政办主任,刘富贵。
上一世,江澈在镇里待的时间不长,但对这个刘富贵印象很深。无他,这个人太“典型”了。
他是镇里的地头蛇,靠着老婆的娘家是县里某位退休领导的关系,在民政办主任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民政办管着全镇的低保、五保、优抚、救灾救济等诸多事务,每一项都直接跟钱和物挂钩,油水丰厚。而刘富贵,更是把这个岗位当成了自己的私人提款机,吃拿卡要,雁过拔毛,是他的基本操作。
镇上的人私底下都叫他“刘阎王”,意思是进了他的门,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
克扣一个伤残老兵的抚恤金,这种事,刘富贵绝对干得出来。而且他敢这么干,就说明他有恃无恐,自认为能把事情压下去。
江澈的思路渐渐清晰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让张国栋放弃上访,就必须先解决他的问题。想解决他的问题,就必须撬开刘富贵这张贪得无厌的嘴。
可刘富贵是块滚刀肉,资历老,关系硬,常规手段对他根本没用。直接去举报?空口无凭,人家有一万种方法把自己摘干净,最后倒霉的还是举报人。
必须找到他的痛点,拿到他的把柄,一击致命!
江澈骑着车,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驶过那条不算长的街道,大脑里关于刘富贵的所有信息,都在被重新检索、分析、串联。
他的家庭、他的喜好、他的日常活动轨迹、他身边的人……
突然,江澈的目光锁定在街角一家亮着灯的小卖部上。
那家小卖部的招牌很大,叫“富贵万家超市”,名字起得颇为俗气。
江澈记得,这家店的老板,是刘富贵的小舅子。仗着姐夫的势,在镇上横着走,平时没少干些赊账赖账、欺行霸市的勾当。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江澈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时间还很充裕。
江澈调转车头,小电驴发出一声轻快的“嘀”声,朝着那家“富贵万家超市”驶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盯上猎物时的冷静与专注。
夜色,越来越深了。
青龙镇的很多人,都将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而一场针对“刘阎王”的无声狩猎,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