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割开天宇紧绷的神经。
是啊,他怕的从来不是陈默的怨恨。
他怕的是那个被忽略的细节——当年警察来的时候,陈默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仓库?为什么他刚把违禁品藏进柴火堆,陈默就说“我帮你扛”?为什么那么多条路,警察偏要走那条最隐蔽的?
这些疑问像水草,在他心里泡了十几年,泡得发涨,却不敢浮出水面。
“我……”天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不是不愿说,是说不明白。那些记忆被恐惧搅成了一团乱麻,线头藏在最深处,怎么也揪不出来。
“不知道可以慢慢想。”一菲的语气软了些,“但别再藏了。你藏得越紧,那些疑问就越像野草,在心里越长越疯。你看,”她指了指散落一地的橘子,“就像这些橘子,滚得再远,捡起来拼拼凑凑,还是一整盘。”
天宇看着地上的橘子,又看看手里的手机。乱码号码发来的图片还在脑海里晃——陈默的笑容在海风里有些模糊,却看得清眼里的期待。
“其实……”天宇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和陈默认识,不是因为同桌。”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因为一只猫。”天宇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年夏天,我在老槐树下捡到只受伤的流浪猫,陈默每天都来给它换药,我们就这么熟悉了。他画的猫特别像,我总缠着他教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些被尘封的画面开始在眼前流动:陈默蹲在槐树下,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给猫处理伤口;他趴在石桌上,用铅笔勾勒猫的轮廓,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睫毛上,落下细碎的影子;两人分着吃一块绿豆冰,冰水流到手腕上,凉丝丝的……
“那后来呢?”美嘉轻声问,眼里闪着光。
天宇却突然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了。”
又是这样!每当触及关键,就立刻缩回壳里。
一菲和子乔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念头:必须继续挖下去。天宇的回避已经不是简单的害羞或愧疚,更像是在守护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张伟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对了天宇,上周有个穿绿衣服的大叔让我交给你,说是陈默托他转的。”
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用钢笔写着“天宇亲启”,字迹苍劲有力,和照片上木牌的字迹一模一样。
天宇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笔字,是陈默的。
他伸出手,指尖在信封边缘犹豫了很久,迟迟没有拆开。
这个信封里,会装着让他不得不面对的真相吗?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漫长的探寻倒计时。天宇的回避像催化剂,让每个人心里的怀疑都在悄然升温,织成一张更密的网,等着将那个隐藏的秘密,连同他一起,轻轻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