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第一次在公寓见到天宇。他搬来那天，手里捧着一盆文竹，说是从老家带来的。当时羽墨还笑他“大男人还养花”，他却认真地说“这文竹跟了我五年，知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现在想来，他对花草的熟悉根本不像“养过几盆”那么简单。他知道绿萝怕涝，知道金琥怕晒，甚至知道她修剪枯叶时总爱留太长的叶柄——刚才他剪的时候，特意把她没剪干净的叶柄又修短了半寸，说“留长了容易招虫”，那正是她每次偷懒时的坏习惯。
“听美嘉说的？”羽墨喃喃自语，摇了摇头。美嘉连绿萝和常春藤都分不清，怎么会说这么多细节？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悠悠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上个月抱怨绿萝烂根的消息还在，上周说金琥晒坏的吐槽也在，字里行间全是“这破植物怎么这么难养”的抓狂，根本没提过具体症状。
那天宇是怎么知道的？
晚风吹得吊兰叶子晃了晃，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捉摸不定的问号。羽墨走到绿萝旁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留下的气根——天宇说这些能帮它呼吸，就像他知道她每次浇水都忍不住多浇半壶，知道她总在傍晚想起该给花草浇水，知道她所有关于养花的小习惯。
这些习惯，连她自己都没刻意留意过。
“难道……”羽墨心里冒出个念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太离谱，“他总不能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吧？”
可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出别的理由。他对吕子乔的枕头癖好了如指掌，对张伟的牛奶加糖习惯分毫不差，现在连她养花的小失误都一清二楚，这些“巧合”堆在一起，就成了让人不安的谜题。
她拿起剪刀，学着天宇的样子修剪另一盆多肉，剪到第三片枯叶时，忽然想起天宇刚才剪叶子的手法——食指关节微微凸起，手腕转动的角度很小，像在用刻刀，而不是剪刀。这个姿势，和她去年在纪录片里看到的日本花艺大师修剪花枝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他到底是谁？”羽墨看着剪刀上的反光，里面映出自己疑惑的脸。
客厅里传来美嘉的笑声，大概是在看什么搞笑节目。羽墨探头往下看，正好看到天宇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了两页，目光却不经意地往阳台这边瞟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四目相对的瞬间，天宇的眼神明显慌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假装专心看书，耳朵却悄悄红了。
羽墨的心沉了沉。
他果然在掩饰什么。
她转身继续整理花草，指尖触到绿萝新鲜的切口，忽然觉得这些被精心呵护的植物，像一个个沉默的证人，记录着天宇那些不愿被提及的过往。而他脱口而出的细节，就是从这些“证人”嘴里泄露的秘密。
晚霞渐渐淡了，天边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粉。羽墨把修剪好的绿萝搬到通风处，心里的疑团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爬满了整个阳台。她决定找个机会问问悠悠，看看天宇是不是也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如果是，那这个谜团背后，恐怕藏着比想象中更深的故事。
而此刻的客厅里，天宇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刚才羽墨惊讶的眼神像根针，扎得他有点心慌。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忘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就像那盆绿萝，即使烂了根，也总会留下浇水过多的痕迹。
他看向阳台的方向，那里的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光晕里，羽墨的身影正在花架前忙碌。他忽然想起很久前，也是这样的傍晚，有人对他说“细节藏不住真心，就像花会朝着光的方向长”。
当时他没懂，现在却有点明白了。只是这真心背后的过往，他还没准备好，说给任何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