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胡一菲突然提高声音,目光死死锁住天宇,“还有老槐树下的秘密基地,你说过要在那里埋个时间胶囊,里面放你偷藏的弹珠和我丢的那块橡皮。去年小区改造,那棵树被挖掉时,你是不是偷偷跑去把胶囊挖走了?”
天宇的肩膀猛地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记得那天自己揣着时间胶囊跑回家,藏在衣柜最底层,现在里面的弹珠还在,橡皮上“菲”字的刻痕已经模糊,却还能辨认出来。
“还有五年级的运动会,你故意把我的跑鞋藏在器材室,害我没能参加接力赛,全班就因为少了我这一棒拿了第二。”胡一菲步步紧逼,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直到两人距离不过半米,“你当时躲在器材室门口,看我哭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我的鞋带,对不对?”
天宇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衬衫上。他想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住了墙,退无可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像被按了播放键的电影,一帧帧在脑海里炸开——胡一菲哭红的眼睛,被他攥皱的鞋带,还有后来他偷偷把自己的金牌塞给她时,她倔强地扔回给他的样子。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胡一菲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你为什么看到我现在膝盖上的疤,会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膝盖?为什么我一提老槐树,你就眼神躲闪?为什么你叠的纸蝴蝶,翅膀总是歪向左边——就像我当年被风吹歪的蝴蝶结?”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天宇突然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公寓里静得能听见他压抑的呜咽声,张阿姨悄悄拉着小林带上门,把空间留给这对藏了十几年秘密的人。
胡一菲看着他颤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的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她蹲下身,轻轻把那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里的两个孩子还在抢着一根冰棍,男孩的手紧紧攥着冰棍柄,女孩的指甲掐在男孩的胳膊上,两人脸上都带着气鼓鼓的表情,眼里却闪着光。
“天宇,”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找了这张照片找了好多年。”
天宇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像个迷路的孩子:“我怕……我怕你还在怪我……怕你知道了,就再也不理我了……”
“傻瓜。”胡一菲拿起那张字条,轻轻撕成碎片,“早就不怪了。”
纸屑落在地板上,像撒了把星星。天宇看着她的动作,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那你还记得时间胶囊里的弹珠吗?有颗是蓝色的,你说像天空的颜色。”
胡一菲也笑了,点头时眼里闪着光:“记得。你说要把它留给我当嫁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十几年的隔阂晒得软软的,像块终于融化的黄油。天宇慢慢站起身,从衣柜深处翻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时,里面的弹珠还在阳光下闪着光,那颗蓝色的弹珠,果然躺在最上面。
“给。”他把弹珠递过去,手指还在发抖,“嫁妆。”
胡一菲接过弹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突然觉得,那些被偷走的冰棍、藏起来的作业本、错过的接力赛,原来都只是包裹着在意的糖衣。而此刻,这颗迟到了十几年的蓝色弹珠,终于把所有的误会,都酿成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