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哥,这份报表你帮我看看?”实习生小林拿着文件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天宇接过报表,目光落在数据上,脑子里却还在想怎么应对羽墨的追问。他忽然想起羽墨的弟弟小宇,那个在电话里只跟他聊过两句的少年,或许……可以再用这个名字挡一挡?
中午吃饭时,羽墨果然又提起:“你那位心理医生邻居,现在还在老家吗?改天有空,我倒想请教请教。”
天宇扒饭的手一顿,含糊道:“她去年搬走了,去南方了。”
“哦?那太可惜了。”羽墨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多吃点素,你最近肝火旺,看你的黑眼圈。”
这不经意的关心,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天宇的心更乱了。他知道羽墨不是真的想请教什么心理医生,她只是在等一个真诚的答案。可这个答案,他现在还不敢给。
下午开部门会议,天宇走神走得厉害。经理点到他名字时,他半天没反应过来,惹得同事们一阵笑。散会后,经理拍着他的肩膀说:“最近压力太大了?不行就休两天假,别硬撑。”
天宇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清楚,他的压力不是来自工作,而是来自那些越藏越深的秘密,和羽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下班时,羽墨发来微信:“我今晚要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天宇看着消息,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回到公寓,关谷正对着画稿发愁,见他回来,立刻拉着他看:“天宇君,你看这个武士的盔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帮我想想?”
放在平时,天宇一眼就能看出问题——肩甲的弧度太钝,少了江户时期盔甲的凌厉。可今天,他盯着画稿看了半天,脑子里只有羽墨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
“我……我不太清楚,你还是自己琢磨吧。”他敷衍着,转身想回房,却被关谷拉住。
“天宇君,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关谷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以前你总能一针见血,现在却总躲躲闪闪。是我们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天宇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看着关谷真诚的眼睛,又想起美嘉塞给他的曲奇,子乔留给他的冰可乐,张伟准备的金枪鱼三明治……这些温暖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沉甸甸的压力。
“没有,真的没有。”他用力摇头,眼眶有点发热,“我只是……最近有点累。”
关谷还想说什么,天宇已经逃进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双手插进头发里。焦虑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强行圆谎,到底是在保护自己,还是在推开那些真心待他的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羽墨发来的消息:“刚看到你朋友圈转发的那篇《江户盔甲图鉴》,里面肩甲的弧度很特别,关谷的画或许能参考。”
天宇点开那篇文章,果然在第三页看到了肩甲的细节图,弧度凌厉,和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羽墨早就看出了他的躲闪,却用这种方式,悄悄帮他圆了场。
愧疚像藤蔓一样缠住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看着屏幕上羽墨的头像,那是上次聚餐时拍的,她站在最边上,笑着看大家闹,眼里的温柔像月光。
他到底在怕什么?怕暴露自己那些不合常理的“记得”?还是怕承认,自己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天宇坐在地上,第一次认真地问自己:那些强行编织的谎言,真的能保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吗?还是说,只会像越勒越紧的绳,最终把彼此都捆得喘不过气?
焦虑像涨潮的海水,在心里反复冲撞。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羽墨追问,他自己就会先被这份沉重的秘密压垮。或许……是时候该想个办法,用一种不那么狼狈的方式,说出一部分真相了。
天宇拿起手机,手指悬在羽墨的对话框上,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放下了。有些话,需要勇气,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勇气。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天宇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明天一定要想个办法,至少,不要再对羽墨说谎了。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支撑着他在焦虑的浪潮里,勉强稳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