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基地的入口,比陈星云想象中更加……诡异。
并非隐藏在军事掩体或者深山隧道之中,而是突兀地矗立在一片被战火彻底犁平、只剩下焦黑地基和扭曲钢筋的废弃工业区中心。那是一座仿佛从另一个维度硬生生挤进现实空间的巨大拱门,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哑光黑色。门框上雕刻着无数繁复扭曲、令人目眩的符文,既有些类似暗月世界中的古代赫拉迪姆文字,又掺杂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充满亵渎和疯狂意味的几何图案。
拱门之内,并非预期的通道,而是一片缓慢旋转、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漆黑漩涡。偶尔有惨白的电弧或无法形容颜色的能量光丝在漩涡表面一闪即逝,散发出冰冷、死寂、拒绝一切生命靠近的气息。
拱门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铺着碎裂水泥板的广场。而就在这片广场上,三个庞大的身影,如同三尊亘古便存在于此的守护魔神,拦住了去路。
左边,是一个高度近三米、完全由各种生锈废弃金属——汽车引擎、钢筋、铁丝网、破碎的机床零件——胡乱拼接而成的巨型人形怪物。它没有头颅,胸腔部位是一个疯狂旋转的巨大钻头,发出刺耳欲聋的轰鸣,火星四溅。双臂是两把不断开合、足以剪断坦克炮管的巨大液压剪。沉重的步伐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它是“拆骨者”格瑞姆,纯粹的、暴力的、无情的物理毁灭者。
右边,则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形态的、半透明的胶质聚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膨胀成一座覆盖小半个广场的惨绿色肉山,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轮廓;时而收缩成一条粘稠的、布满吸盘和惨白骨刺的触手巨蟒。它爬过的地方,会留下冒着气泡、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恶臭粘液。它是“癌变囊胞”祖尔甘,生命的畸变体,腐败与疾病的化身。
而最中间,也是最令人不安的,是一个悬浮离地半米、身形相对“纤细”的类人存在。它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暗褐色污渍的古典长袍,兜帽下的阴影中看不到任何面孔,只有两团缓慢旋转的、如同星河般深邃却冰冷的漩涡。它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数条由纯粹阴影能量构成的、如同触须般灵活飘动的带状物,每一条阴影触须的末端都抓握着一件东西:半颗仍在滴血跳动的人类心脏、一个不断发出无声尖叫的婴儿头骨、一本用疑似人皮装订的不断自动翻页的邪典、还有一个不断滴落黑色粘液的铃铛。它是“渎神祭司”玛拉西斯,精神与灵魂的折磨者,诡异的仪式执行者。
这三者,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它们并非简单的守卫,更像是某种可怖仪式的核心组成部分,与那座诡异的拱门气息相连,构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力量场。
陈星云和苏婉潜伏在一堵半塌的墙壁后面,只觉呼吸艰难,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妈的……这仨是什么玩意儿?垃圾回收站成精了?史莱姆吃坏肚子了?还有那个……玩行为艺术的?”陈星云压低声音,试图用吐槽缓解几乎要凝固的恐惧,但声音干涩得毫无幽默感。
苏婉脸色苍白,紧紧握着手中的突击步枪,指关节发白。她的“资源共鸣”能力在这里感受到了极致的混乱和痛苦,无数破碎的、充满绝望的“信号”从前方三个怪物身上散发出来,冲击着她的感知。“它们……很痛苦……但又很……饥饿……疯狂……”她艰难地描述着,“那个飘着的……最危险……它在‘唱’歌……很坏很坏的歌……”
陈星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刺客的本能开始压过恐惧,快速分析局势。“大块头交给我。那个烂泥怪,子弹效果估计不好,得用火烧或者高爆物。最麻烦的是那个神棍……”他看向苏婉,“婉婉,你能感觉到它们……‘听’那个神棍的指挥吗?”
苏婉集中精神,片刻后点头:“像……提线木偶……线很结实……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一样……它们也‘饿’……”
“也就是说,干掉指挥的,剩下两个可能会乱一下?”陈星云眼中寒光一闪,“赌一把!我佯攻大块头,找机会突那个神棍。你想办法干扰烂泥怪,别让它干扰我。有机会就给它来个狠的!”
“嗯!”苏婉重重点头,虽然害怕,但眼神已然坚定。她快速从背包里翻找出几个之前搜刮到的燃烧瓶和唯一一枚防御型手雷。
“小心点。”陈星云最后叮嘱一句,身体微微低伏,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下一刻,他猛地从掩体后蹿出!【速度爆发】在压力下催动到极致,身影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接冲向最左侧的“拆骨者”格瑞姆!
“吼!!!”
格瑞姆胸腔的巨大钻头发出狂暴的轰鸣,液压剪如同死神的铡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剪向陈星云!势大力沉,足以将一辆小轿车拦腰剪断!
陈星云根本没有硬抗的打算!就在液压剪即将合拢的瞬间,他双脚猛地蹬地,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扭转,险之又险地从两道巨大的金属利刃缝隙中钻过!同时手中突击步枪喷出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精准地扫向格瑞姆胸腔钻头与身体连接的关节处!那里在他特殊的“视野”中,呈现出一种比其他部位稍显“脆弱”的灰白色!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
子弹大多被厚实的金属弹开,但确实有几发嵌入了关节缝隙,让钻头旋转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更刺耳的摩擦噪音!
格瑞姆发出愤怒的咆哮,另一只液压剪再次横扫而来!
陈星云如同附骨之疽,始终紧贴在格瑞姆的攻击盲区边缘,利用它相对笨拙的转身速度,不断用步枪点射它身体的各个连接点,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成功激怒了这头金属巨兽,将它引得稍稍远离了另外两个怪物。
就在陈星云吸引格瑞姆火力的同时,苏婉也行动了!
她没有冲向“癌变囊胞”祖尔甘,而是快速移动到侧翼,举起燃烧瓶,用找到的打火机点燃布条,用力投向那团不断蠕动的胶质体!
啪!
燃烧瓶砸在祖尔甘惨绿色的胶质身躯上,碎裂开来,火焰立刻蔓延开来!
“叽——!!!”
祖尔甘发出一种尖锐刺耳、非人非兽的痛苦嘶鸣!被火焰灼烧的部分迅速焦黑、收缩,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一条由粘液构成的触手猛地甩向苏婉!
苏婉早有准备,猛地向旁边一扑!
触手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水泥地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浅坑,冒着白烟!
苏婉惊魂未定,但动作不停,立刻举起步枪,对着祖尔甘被火焰灼烧的区域猛烈射击!子弹射入被烧得焦脆的胶质体,效果显着了许多,打出一个个不断渗出恶臭粘液的窟窿!
祖尔甘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了过来,它放弃了对陈星云方向的策应,蠕动着庞大的、燃烧的身体,试图扑向这个敢于伤害它的渺小人类!
战场被暂时分割了!
而就在这一刻,始终悬浮于空中的“渎神祭司”玛拉西斯,终于有了动作。
它那兜帽下的星河漩涡微微加速旋转,一条阴影触须轻轻摇动了那个滴落黑色粘液的铃铛。
叮铃——
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冰冷、绝望、足以冻结灵魂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正与格瑞姆周旋的陈星云只觉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动作瞬间变形,差点被随之而来的液压剪拦腰扫中!他猛地咬破舌尖,利用剧痛强行清醒,狼狈不堪地翻滚躲开。
另一边的苏婉更是不堪,惨叫一声,抱着头跪倒在地,步枪脱手,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在疯狂穿刺她的大脑,各种恐怖的幻象在眼前闪现,几乎要让她精神崩溃!
格瑞姆和祖尔甘在这无声的铃响中,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激励,变得更加狂暴!
“妈的!果然是你在搞鬼!”陈星云抹去鼻血,眼中闪过疯狂的厉色。不能再拖下去了!苏婉撑不住下一次精神冲击!
他猛地从腰间摘下最后一枚高爆手雷,却没有扔向格瑞姆,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格瑞姆的头顶,直射向悬浮的玛拉西斯!
同时,他再次爆发出极限速度,不再理会身后的格瑞姆,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直扑玛拉西斯!他甚至放弃了闪避,后背空门大开,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一次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