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笼罩涿州的血色薄雾，将城上城下惨烈的景象无情地暴露出来。城墙多处破损，女墙坍塌，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砖石缝隙。守军将士倚着垛口抓紧时间喘息，包扎伤口，搬运箭矢擂石，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完颜活女显然被昨日的顽强抵抗和后方传来的骚扰消息激怒了。他不再保留，将主力精锐投入战场。数千签军和汉儿军被驱赶在前，扛着云梯、推着楯车，如同灰色的潮水再次涌向城墙。而在他们身后，真正的杀招——上千名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重锤的“铁浮屠”步兵已然列阵，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弓箭手，压制敌军后续梯队！滚木擂石，瞄准楯车和云梯！”我嘶哑着喉咙下令，声音在喊杀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身边的传令兵还是拼命挥舞着旗帜，将命令传递下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滚木擂石带着沉闷的轰鸣砸落。金军的楯车顶着打击缓缓推进，云梯一次次架上城头。守军将士用长枪拼命捅刺，用刀斧疯狂劈砍，将攀上城头的金兵一个个砍落下去。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哀嚎声混合在一起，奏响着死亡的交响乐。
“铁浮屠上来了！”有人发出惊恐的喊叫。
只见那些如同铁塔般的重甲步兵，开始沿着架设好的云梯，缓慢而坚定地向城头攀爬。他们甲厚力沉，普通的箭矢难以穿透，刀剑劈砍上去往往只能留下一串火星。
“钩镰枪！瞄准他们的腿！掀他们的面甲！”燕青浑身浴血，如同疯虎般在城头奔走，组织着有限的钩镰枪手进行反击。
几名忠义军老兵奋力用钩镰枪勾住一名铁浮屠的小腿，发一声喊，竟将那沉重的身躯从云梯上硬生生拽了下来，摔在城下，发出沉闷的巨响。但更多的铁浮屠依旧在稳步向上。
我夺过一杆长枪，看准一名刚刚冒头的铁浮屠，运足臂力，猛地一枪从其面甲的缝隙中刺入！那铁浮屠闷哼一声，仰面栽下。但立刻又有两人补上了他的位置。
压力越来越大，一段城墙甚至被铁浮屠突破了缺口，十余名金兵重甲士冲了上来，挥舞着巨斧疯狂劈砍，守军瞬间倒下一片。
“跟我上！”我大喝一声，双刀出鞘，如同旋风般卷入敌群。刀光闪烁，专挑甲胄连接处和面门下手，瞬间砍翻三人。燕青、施恩也带着亲兵死死顶住，双方在这狭窄的城墙上展开血腥的肉搏，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浆上。
就在这岌岌可危之时，城外金军侧后方突然响起一阵骚乱和喊杀声！
“是我们的旗！是易州王善的人！”眼尖的士兵指着远方激动地大喊。
只见一支约千余人的队伍，打着杂乱的旗帜，却勇悍地冲向了金军后阵的弓弩手阵地！虽然很快就被金军骑兵击退，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显然扰乱了金军的进攻节奏，尤其是对前线攻城部队的远程支援为之一滞。
城头压力稍减，我们趁机奋力反击，终于将突上城头的铁浮屠全部歼灭，暂时稳住了防线。
完颜活女见后方受扰，攻城受挫，暴跳如雷，却不得不分兵去驱赶那些如同苍蝇般袭扰的义军，攻势再次缓和下来。
僵持与煎熬
接下来的数日，战事进入了残酷的拉锯和僵持。完颜活女白天发动猛攻，夜晚则要提防各地义军无休止的骚扰袭营。粮道不时被切断，小股巡逻队经常失踪，军心开始浮动。而涿州城内，守军伤亡日益增加，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消耗巨大，城墙破损处越来越多，全靠军民连夜抢修才勉强维持。
每个人都到了极限。我每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眼窝深陷，喉咙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燕青身上添了数道伤口，施恩更是因劳累过度吐了血。但没有人退缩。因为我们知道，每多坚守一天，完颜活女的后方就多混乱一分，卢盟主和河东大军那边的压力就减轻一分，燕云抗金的火焰就燃烧得更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