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谷查剌的败退,如同一阵强劲的山风,吹散了笼罩在太行山上空的战争阴云,却也带来了远方更汹涌的暗流。黑风寨内,劫后余生的欢庆尚未完全平息,戴宗便再次带来了足以震动整个山寨的消息——这一次,来自南方,来自那座纸醉金迷的临安城。
“幼安先生……他……他在朝会上,当着官家和满朝文武的面,痛斥秦桧!”戴宗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混合着难以置信与扬眉吐气的神色。
聚义厅内,原本因击退金兵而稍显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戴宗。
“细细说来!”卢俊义沉声道,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戴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将他通过特殊渠道得来的、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娓娓道来:
原来,辛弃疾在临安多方奔走,凭借滏口径大捷的实证和其在士林中日渐高涨的声誉,终于争取到了一个在小型朝会上陈述河北军情的机会。然而,就在他侃侃而谈,论述河北义军如何浴血奋战、牵制金兵主力之时,秦桧党羽按捺不住,出言讥讽,称忠义军不过是一群“不服王化、挟寇自重”的山匪流寇,其战功“虚实难辨”,甚至污蔑辛弃疾“虚报战功,欺君罔上”。
面对如此污蔑,年轻的辛弃疾勃然大怒,压抑许久的愤懑与家国忧思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竟不顾朝堂礼仪,戟指秦桧,声色俱厉地痛斥其“专权误国”、“屈膝事虏”、“为了一己权位,不惜割地求和,自毁长城,将万千将士血战之功、北地百姓泣血之望,尽数付诸东流!”
他历数秦桧罪状,言辞之激烈,情绪之激昂,震惊了整个朝堂!据闻,当时殿内落针可闻,唯有辛弃疾那如同金铁交鸣的声音在回荡。他甚至直言:“若朝廷执意求和,弃河北义士、岳家军于不顾,则中原恢复无望,大宋危矣!弃疾今日头颅在此,诸公可取而试之,看能否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能否熄得了北地万千忠魂之怒!”
“好!骂得好!”鲁智深在榻上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拍案大吼,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兴奋不已。
石秀眼中精光闪烁,喃喃道:“当朝痛斥奸相……辛先生,真国士也!”
连一向沉稳的吴用,也忍不住抚掌赞叹:“壮哉!幼安!此一举,虽险,却将秦桧卖国求荣的嘴脸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看那赵官家,还如何装聋作哑!”
我心中亦是心潮澎湃,为辛弃疾的胆识与赤诚所震撼。此举无疑将他自身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但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让无数人看清了真相。
“后来如何?官家是何反应?”卢俊义急问关键。
戴宗道:“官家当时脸色极为难看,未发一言,便拂袖退朝。秦桧党羽当即叫嚣要将幼安先生下狱问罪。但张浚、赵鼎等相公极力劝阻,言道若因言治罪,必寒天下忠义之心。加之幼安先生名声已起,太学生群情激昂,临安士林议论纷纷,秦桧投鼠忌器,暂时未敢动手。如今幼安先生被软禁于驿馆,不得随意出入,但性命暂时无虞。”
厅内众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辛弃疾虽暂时安全,却也如同身处囚笼,前途未卜。而他这番惊天动地的举动,无疑将南宋朝廷内部主战与主和的矛盾,彻底引爆到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