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如林,刀枪如苇。王彦的主力大军,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全貌。队伍拉得很长,前锋是轻骑兵和刀盾手,中军是密密麻麻的长枪兵和弓弩手,后阵则是压阵的重步兵和将领的亲卫。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军在虎跳涧前约三里外停下脚步,开始整理队形,安营扎寨。显然,王彦虽然愤怒,却并未失去理智,打算稳扎稳打。
中军大旗下,一群将领簇拥着一人,对着虎跳涧指指点点。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面容,但那股核心人物的气度,无疑就是王彦本人。
“看来,他是打算明日再战了。”卢俊义观察着敌军的动向,判断道。
“正好,让弟兄们再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我接口道。
夜幕降临,王彦军大营中灯火通明,人喊马嘶,透着一股骄狂之气。而虎跳涧这边,则是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士兵轻微的脚步声和山风呼啸。
我无法安睡,沿着防线缓缓巡视。看到许多士兵抱着兵刃,靠着工事假寐,脸上带着疲惫,却也写满了坚定。看到鲁智深在默默擦拭他那沾满血污的禅杖;看到石秀在反复检查弓弩手的射击诸元;看到陈达在低声给麾下头目交代明日战守事宜……
这些人,便是我们在这绝境中,赖以生存的基石。
回到中军高台,卢俊义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凝望着远处敌营的灯火。
“卢大哥,去歇息吧,明日还有恶战。”我劝道。
卢俊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睡不着。想起当年在北京大名府,也是这般,面对千军万马……只是,那时是为朝廷卖命,如今,却是为自己,为这数万弟兄,争一条活路。”
我默然。是啊,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但手中的刀,胸中的血,却依旧滚烫。
“武松兄弟,”卢俊义忽然转头看我,目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若……若明日我有什么不测,这忠义军,便交给你了。”
我心中一颤,急道:“大哥何出此言!明日必胜!”
卢俊义笑了笑,带着一丝看透生死的淡然:“未算胜,先算败罢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带着活下来的弟兄,走下去!”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却摆了摆手,示意我不必多言。
这一夜,格外漫长。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如同死神的召唤,从王彦军大营中响起。
紧接着,是震天的战鼓声和如同潮水般的呐喊!
王彦军,开始进攻了!
虎跳涧,这座一夜之间构筑起的血肉壁垒,迎来了它诞生后的第一波考验。
决定太行山命运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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