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今天打得真憋屈!要不是……要不是汗王和那袁蛮子有约在先,老子非得宰了他!”
“小声点!这事能乱说?听说汗王答应了,只要袁崇焕献出北京城,就封他做王,还把……把咱们抢来的财宝女人,分他一半!”
“真的假的?那咱们不是白打了?”
“谁说不是呢!这袁崇焕,看着浓眉大眼,没想到也是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醉汉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帐篷内,张春和刘茂扬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无边的恐惧与震惊。
袁崇焕……与鞑子有密约?!
就在这时,看守他们的那个后金士兵,似乎也喝多了,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将一壶酒往地上一扔,便靠着帐篷柱子,发出了震天的鼾声。
机会!
张春和刘茂扬的心,狂跳起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蹑手蹑脚地爬出帐篷。
夜色如墨,正是逃跑的最好掩护。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阴暗的角落,连滚带爬,如同两只惊惶的老鼠,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北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高坡上。
范文程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两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
......
紫禁城,皇极殿。
广渠门大捷的消息,如同春风,吹散了笼罩在京师上空数日的阴霾。
崇祯皇帝朱由检龙颜大悦,一扫连日来的颓唐与焦虑。
当须发斑白,却依旧身姿挺拔的秦良玉,身着素服,步入大殿时,崇祯甚至亲自走下御阶相迎。
“末将秦良玉,护驾来迟,致使圣上蒙尘,罪该万死!”
这位戎马一生,令无数男儿汗颜的女将军,此刻却双膝跪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不是为战功,而是为自己未能早一刻抵达京师,让皇帝受惊而请罪。
崇祯深受感动,亲手将她扶起。
“老将军何罪之有!你散尽家财,千里驰援,忠勇可嘉,乃我大明之柱石!朕心甚慰!”
崇祯的眼中,满是真诚的赞许与倚重。
他当即下旨。
“册封秦良玉为一品诰命夫人,加封少保,官衔太子太保!”
“赐彩币羊酒,犒赏三军!”
殿内群臣,山呼万岁,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然而,在赏赐之后,崇祯话锋一转。
“秦将军所部白杆兵,长途跋涉,又经历大战,已是人困马乏。朕已命人于外城,为将士们备下营房,好生休整。”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至于秦将军,朕另在内城,为将军赐下一座府邸。将军年事已高,不必再随军劳顿,可安心在府内休养,朕也好时时请教。”
此言一出,秦良玉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将帅分离。
这是兵家大忌。
更是帝王心术。
皇帝信任她的忠诚,却又本能地忌惮她手中那支战力强悍的私兵。
秦良玉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躬身叩首。
“臣,谢陛下隆恩。”
崇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份绝对的顺从。
兴之所至,他甚至亲笔挥毫,写下四首诗,褒奖秦良玉的功绩。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