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哗变?!
在京师的眼皮子底下哗变?!
“传!”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片刻之后,耿如杞和张鸿功被带入殿内。
两人褪去官帽,摘掉顶戴,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罪臣耿如杞,张鸿功,叩见陛下,臣……罪该万死!”
崇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两个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说!怎么回事!”
耿如杞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将这三天来的遭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从通州到昌平,再到良乡。
三次调防,三次碰壁。
士兵们三天三夜,滴米未进。
最终,在绝望之下,化为了乱匪。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崇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怒,慢慢变成了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平静。
他没有去质问兵部为何如此调度,也没有去追究通州和昌平的官员为何不发粮草。
因为他知道,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大明的官场,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他只看到了一个结果。
他的军队,在他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变成了捅向他心口的一把刀。
“呵呵……”
崇祯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很轻,却让殿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好,好啊……”
他缓缓走下御阶,一步一步,走到两人面前。
“朕的勤王之师,千里迢迢赶来,朕却让他们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最后,被活活逼反了。”
“耿如杞,张鸿功。”
他低下头,看着匍匐在地的两人,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你们说,朕是不是一个……昏君啊?”
“陛下!”
耿如杞和张鸿功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额头在金砖上撞得砰砰作响。
“臣等无能!臣等有罪!与陛下无关啊!”
“与朕无关?”
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建奴在北,流寇在南!如今京畿之内,连勤王兵都反了!”
“你们告诉朕,这天下,还有谁是忠臣?还有谁是良将?!”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耿如杞的肩膀上。
“废物!一群废物!”
“来人!”他指着殿外的侍卫,状若癫狂地咆哮。
“将这两个无能之辈,给朕拖下去!打入诏狱!听候发落!”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哭喊声中,耿如杞和张鸿功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崇祯喘着粗气,胸口如同风箱般鼓动。
新任兵部尚书孙承宗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才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兵,平息哗变!否则乱兵冲击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千户,匆匆从殿外跑来,跪地禀报。
“启禀陛下!据良乡逃回来的探子回报,在山西镇兵哗变之时,同行的水泉营堡副千户陈阳,其麾下一千兵马,军容整肃,纪律严明,未曾参与哗变,并结阵自保,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