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默手指点在地图上陕西与山西的交界处。
“大人,两个月前,延绥总兵杜文焕在陕西境内,设伏大败‘紫金梁’王自用所部。王自用麾下三万流寇被打散,死伤惨重。”
“但他本人,却带着麾下最精锐的五千骑,以及‘混天猴’、‘过天星’等悍将,冲破了官军的包围圈,没有返回陕西,而是直接窜入了我们山西。”
唐默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轨迹。
“王自用进入山西后,如鱼得水。山西灾情远轻于陕西,府库殷实,大户众多。他先是攻破兴县,获得大量补给,队伍迅速滚雪球般壮大。”
“与此同时,王嘉胤也以保德州为大本营。”
“半个月前,王自用与王嘉胤在保德州会盟,三十六营流寇,共推王嘉胤为盟主。他们整合之后,号称拥兵三十万,开始一路南下!”
三十万!
大厅内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唐默摇了摇头:“这三十万,水分极大。根据我们的探子回报,其中大部分是被裹挟的流民和老弱妇孺。其核心战兵,约在五万左右。但声势浩大,所过之处,州县望风而降。”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连续点下。
“临县、岚县、永宁州……短短一个月,太原府以北,已尽数沦陷。贼军前锋,已逼近太原府城!”
整个山西的北方,已是一片赤红!
“山西巡抚耿如杞,急令总兵张鸿功率兵,死守太原。但那些卫所兵久疏战阵,不过是些样子货,根本不堪一击。”
“山西各地的士绅大户,更是惊恐万状,纷纷上书朝廷,痛骂三边总督杨鹤的招抚政策,是引狼入室,将祸水引到了山西。”
陈阳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这一切,都如同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
“朝廷那边呢?”陈阳问道。
“朝廷下旨申饬杨鹤,言辞极为严厉。”
“他一面派人安抚那些已经接受招抚,却又因得不到粮饷而蠢蠢欲动的小股流寇,一面急调陕西精锐入晋助剿。”
唐默的手指,移动到了地图的另一侧。
“杨鹤已调派延绥总兵杜文焕,以及刚刚在韩城之战中崭露头角的洪承畴,率领两万秦军精锐,从陕西绥德入晋。”
“他们的目标,是直扑永宁州,企图截断王嘉胤的后路,以解太原之围。”
“王嘉胤没有退缩,亲率主力,与杜文焕、洪承畴的官军,在永宁州城下展开决战。据说战况异常惨烈,双方死伤都已过万,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更糟糕的是,”唐默的脸色愈发凝重,“那些之前被杨鹤招抚的流寇,眼看官军主力被牵制,又得不到足够的粮食,纷纷再次反叛。整个山西,如今已是遍地烽火,处处狼烟。”
“官军和流寇,都在疯狂地向百姓征粮,甚至直接抢掠。无数村庄被焚毁,田地荒芜,百姓不是饿死,就是逃亡。从北边逃下来的流民,已经开始出现在我们唐家庄堡附近了。”
情报汇报完毕。
议事大厅内,空气仿佛凝固。
唐默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整个山西,已成炼狱。
三十万流寇大军,兵锋直指太原。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唯有陈阳,神色依旧平静。
他甚至连敲击桌案的手指,都没有丝毫紊乱。
“诸位稍安勿躁。”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