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块特意准备的、带有数个不规则锈蚀凸起的厚铁板,固定于工作台。
“此铁板,铣出绝对基准平面。赵师傅,手工需几何?”陈阳问。
赵铁手此刻语气已无比恭敬:“回大人,需上平台,用刮刀蘸色研点,反复刮削……至少一整天,且……不敢言绝对平整。”
陈阳点头,调整好立铣刀,沉稳摇动进给手柄。
“嗡——”
锋利的铣刀旋转,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轰鸣。刀光过处,锈蚀凸起如同豆腐般被层层削去,银亮平整的金属表面不断延伸,铁屑如瀑落下!
不过一盏茶功夫,陈阳停机取下铁板。
当那光滑如镜、几乎能照出人影的平面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赵铁手将铁板紧紧按在事先校验过的花岗岩平台上,竟严丝合缝,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间隙!他用水平尺检验,水珠稳稳停在正中!
“平……平如静水!光可鉴人!”赵铁手声音嘶哑,激动得几乎落泪,“我钻研打磨三十年,也难出此等平面!这……这是神迹啊!”
王欣彻底呆立当场,他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平面,心中翻江倒海。
若有此物,火铳的闭锁镜面、炮管的垫片平面……那些曾经困扰他无数个日夜的精度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他看向陈阳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蒯贤猛地抓住弟弟,声音发颤:“二弟!你看!若以此法加工大型梁柱的榫卯基准面……精度、速度,岂是斧凿能比?!”
蒯徳双眼放光,连连点头:“还有那刨床!大哥,我们的手艺,怕是要被这铁家伙革了命了!”
陈阳接着又演示了刨床高效刨平大木料,磨床瞬间将刃具打磨得寒光四射,钻床精准钻出深孔且孔壁光滑。
王欣看着钻床轻松钻出的深孔,想到钻铳管的艰辛,喃喃道:“若早有此物……若早有此物……”
他猛地转向陈阳,深深一躬到地,再无半分傲气,“大人!王某井底之蛙,妄自尊大!今日得见神器,方知天外有天!请大人准我入此厂,学习操持此等利器!”
他此刻心悦诚服,只求能留下。
赵铁手更是直接跪地:“小人愿终身追随大人,钻研此道!”
而宋应星,早已不复之前的淡然。
他如同着了魔一般,在一台台机床间穿梭,不顾油污,俯身细看丝杠与螺母的配合,研究齿轮的啮合传动,观察导轨的研磨痕迹。
“妙!妙极!”宋应星忽然抚掌大叹,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陈大人!此物绝非番邦寻常之器!您看这丝杠,螺纹均匀细密,导程精准,必是用了超越当下的分度之法!还有这齿轮,啮合紧密,传动平稳,其齿形设计,暗合力学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