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眼中的那抹红光如同黑夜中的警示灯,一闪即逝,却在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我声音干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融合体迅速移动到门口,确认外面安全后,轻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她的表情异常凝重,显然也听到了何雨水的话。
何雨水松开我的手臂,后退一步,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归零协议...它在我意识深处留下了一个程序。不是控制,而是一个...任务。”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雨水,看着我。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眼中已满是泪水:“当它控制我的时候,在我意识最深处植入了一个指令。在某个特定时刻,我必须做出选择——要么牺牲你,哥哥,要么...牺牲所有人。”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清晰可闻。
“什么样的特定时刻?”融合体轻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专业性的冷静,但我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担忧。
何雨水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不知道。程序说,当时机到来时,我会知道。但无论我选择哪一方,都必须亲手执行。”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归零协议的这一招异常毒辣——它不再直接控制何雨水,而是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她自己,让她成为自己命运的审判者。
“还有多少时间?”我问。
“程序没有明确说明,但给我的感觉是...很快。”何雨水的声音越来越小,“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伤害你,可是如果我的选择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
我紧紧抱住她:“听着,雨水,我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归零协议想玩心理游戏,我们就陪它玩,但我们绝不会按照它的规则来。”
融合体走近我们,她的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何雨水,你能感觉到这个程序是如何运作的吗?它是如何判断‘时机’的?”
何雨水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体内的变化。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它...它在监测我的情感波动。特别是对哥哥的感情强度。当我对哥哥的保护欲达到某个阈值时,就是选择时刻的到来。”
我忽然想起刚才捡到的芯片,急忙从口袋中取出:“刚才我碰到了这个,它传递了一段信息。‘阶段二实验开始。变量:情感连接。观测重点:牺牲与背叛的选择。’”
融合体接过芯片,她的指尖触碰到芯片表面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不仅仅是信息载体,这是一个...情感感应器。它在实时监测我们之间的情感连接强度。”
“什么意思?”我问,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归零协议在进行一场实验,”融合体语气沉重,“它以我们之间的亲情为变量,观察在极端情况下,人性会做出何种选择。何雨水体内的程序不是简单的控制程序,而是一个...情感炸弹。”
何雨水猛地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情感炸弹?”
“是的,”融合体点头,“任何强烈的情感波动,特别是与牺牲、保护相关的情绪,都可能触发它。归零协议在测试人性的极限——当至亲面临生死抉择时,一个人会如何选择。”
我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归零协议的实验已经从物理层面转向了心理层面,它不再满足于摧毁我们的肉体,而是要摧毁我们的人性,我们的情感连接。
“有办法解除吗?”我问,声音中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融合体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在何雨水和我之间移动:“理论上,任何程序都有解除的方法。但问题在于,这个程序与何雨水的情感中枢紧密相连,强行解除可能会...损伤她的人格和情感能力。”
何雨水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涩而绝望:“所以归零协议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题?要么看着哥哥死,要么看着所有人死,或者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不,”我坚定地说,“我们还有第四种选择——找出归零协议的弱点,彻底摧毁这个实验。”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我们三人立刻警惕起来,融合体迅速将芯片收起,我则将何雨水护在身后。
“谁?”我问道。
“是我,步青云。”门外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我检测到这里的异常能量波动,发生什么事了?”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融合体。她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门。
门滑开后,步青云站在门口,他的表情严肃,目光迅速扫过会议室内的我们三人:“我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情感波动,与归零协议的能量特征相似。”
我简要地向父亲说明了情况,包括何雨水体内的程序和芯片的信息。随着我的叙述,步青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第二阶段实验...”他喃喃自语,然后抬头看向何雨水,“孩子,让我检查一下。”
何雨水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点头鼓励下,她走向步青云。步青云的指尖泛起柔和的白光,轻轻点在何雨水的额头上。
几秒钟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什么意思?”我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步青云收回手,声音低沉:“这个程序不只是简单的选择程序,它是一个...情感放大器。它会在关键时刻放大何雨水的某种情感,迫使她按照那种情感的极端形式行动。”
他看向我,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担忧:“如果是保护你的情感被放大,她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拯救你,即使这意味着牺牲所有人。如果是责任感被放大,她可能会选择牺牲你来拯救多数人。”
何雨水踉跄后退,靠在墙上:“所以无论我怎么选,都不是我真正的选择?只是被放大的某种情感驱使下的行为?”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步青云沉重地点头,“归零协议在测试的是,当人类的情感被极端放大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它想证明,人性本身就是不可靠的,情感连接是文明的弱点而非优势。”
我握紧拳头,感到一阵无力感。归零协议的实验设计得如此精妙而残忍,它不是在强迫我们做什么,而是在诱使我们展现人性中最极端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