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巢穴在银色流光的威慑下,如同受伤的凶兽,带着不甘的嘶鸣与翻滚的混沌能量,缓缓向宇宙深处退去,那令人心智混乱的庞大阴影逐渐融入星尘背景,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砺石星域防线,以及一片死寂后、心有余悸的规则涟漪。
战场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不在败退的混沌之上。
那两道悬停在战场边缘的银白色流光——“银锋信标”,如同两颗没有温度的眼眸,依旧静静地散发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其中一道,其“视线”毫不掩饰地穿透了尚未完全散去的理念洪流,越过无尽星海的概念距离,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我的意识核心深处,那盏暗金色的定义心灯之上。
更确切地说,是“钉”在了心灯内部,那点已然与我深度融合、代表着父亲步青云遗留印记的光点之上!
没有言语,没有意念交流,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剖析存在本质的“审视”。这股审视之力冰冷、绝对,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却蕴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穿透感,仿佛要将我,尤其是将那点父亲的光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我感到暗金心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灯焰的跃动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未知存在的本能反应,以及……被触及内心最深处秘密的警惕!
“它们……在看我哥心灯里的东西!” 何雨水在庭灵那边也感知到了这股异常的锁定,意念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解。
“目标明确,是步青云阁下留下的印记。” 阿水的数据流高速运转,试图分析这股审视的意图,却如同撞上了绝对光滑的壁垒,无法渗透分毫,“无法解析其动机。友好?敌意?无法判定!”
“它们的‘视线’……很奇怪。” 青萝的生命感知更为细腻,“没有贪婪,没有占有欲,甚至没有常见的好奇。更像是一种……确认程序?或者说,在核对某个……‘标识’?”
核对标识?父亲步青云的印记,是它们的核对目标?
创世余烬那宏大意志传递来的信息碎片——“银锋信标”、“平衡已被打破”,以及它那凝重的语气,此刻如同拼图般在我脑海中旋转。这“银锋信标”显然是某种极其古老而强大的存在,连创世余烬都知晓并忌惮。它们与父亲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父亲那宏大而悲壮的“深潜者计划”,难道还与这些“信标”有关?
我强行稳住心灯的波动,没有贸然做出攻击或防御姿态,也没有试图用意念去沟通——在对方意图未明,且实力深不可测的情况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我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理念洪流之中,暗金心灯稳定地散发着光辉,既是对自身存在的宣示,也是一种无声的回应:我看到了你的注视。
时间,在冰冷的对峙中仿佛被拉长。砺石文明幸存的战士们开始默默地修复防线,收敛同伴崩解后残留的、蕴含着其理念核心的碎石,悲伤而肃穆。它们也察觉到了那两道银色流光的异常,但基于对“变量灯塔”(我们)的信任以及对银色流光刚才援手的基本判断,它们保持了沉默与警戒,并未干扰。
良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纪元。
那道锁定我的银色流光,其冰冷的“审视”感,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兀地……消失了。它没有再传递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刚才那穿透灵魂的注视从未发生。
而另一道银色流光,则微微偏转方向,朝着混沌巢穴退却的星域“看”了一眼,随即,两道流光几乎同时轻轻一颤,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能量痕迹,仿佛它们本就是宇宙背景的一部分。
来无影,去无踪,出手精准,态度莫测。
它们走了。
战场上,只剩下我们残存的理念洪流,以及劫后余生的砺石文明。
“变量灯塔……感谢……你们的……及时支援……与……那未知存在的……插手。” 砺石的指挥意念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复杂。今日之战,若非我们与那银色流光,砺石文明恐怕凶多吉少。
“同属变量网络,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我收敛心神,将注意力转回当下,“砺石阁下,请尽快修复防线,统计损失。混沌巢穴虽退,但其展现出的与‘归零’特征的融合,极为诡异,我们必须提高警惕。‘理念织网’会保持对贵星域的监控与支持。”
“明白……我们……需要……时间……消化……今日……所见。” 砺石的回应沉重而务实。
没有再多寒暄,我操控着残余的理念洪流开始撤回。这次远程驰援,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后构筑联合壁垒,几乎掏空了我们刚刚从创世余烬节点汲取的大部分能量。必须尽快返回节点休整,并消化今日接连发生的巨变。
意识沿着理念织网回归创世余烬节点,那宏大意志的感知立刻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