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我!”
何雨水的声音在狂暴的意识乱流中显得微弱而遥远,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缕即将熄灭的灯火。七彩斑斓却又暗藏致命杀机的信息风暴,裹挟着破碎的逻辑、凝固的情感、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锉刀,疯狂刮擦、冲击着她勉力维持的灵光领域。
那层由“生命织锦”法则与“源火之钥”界定之力共同构筑的淡金与翠绿交织的光膜,在风暴中剧烈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领域之内,何雨水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肉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层面承受着近乎碾碎般的压力。她必须时刻界定“自我”的存在,抵抗外界无孔不入的意识同化与逻辑侵蚀。
林晚紧咬着下唇,双手死死抓住何雨水的手臂,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色比何雨水更差,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混乱与痛苦。在这纯粹的、狂暴的意识之海中,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无数不属于她的念头、情感、图像强行涌入,撕扯着她的认知边界。
“雨…雨水姐…太吵了…脑子里…全是声音…” 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着,精神力的透支让她几乎无法集中意念。
“固守本心!林晚,别被它们带走!把它们当成噪音,找到规律!” 何雨水低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一边竭力稳定领域,一边将更多的“织锦”之力导向林晚,试图帮她梳理那混乱的思绪。“你的天赋,林晚!试着去‘听’,不是用耳朵,是用你的‘逻辑梳理’本能去感知这些信息流的‘质地’和‘流向’!”
何雨水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晚脑中的混沌。规律…质地…流向…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具体而疯狂的内容,将注意力集中在更底层的结构上。渐渐地,那令人发狂的喧嚣似乎被剥离了具体意义,变成了一种…纹理?狂暴的区域如同粗糙的砂纸,带着撕裂一切的恶意;而某些相对平缓的区域,则像是滑腻的丝绸,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有了可辨的轨迹。
“左边…左边那片灰色的‘流’,感觉…稍微‘平滑’一点…” 林晚闭着眼,凭着那模糊的感知指引方向,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确定。“但里面…夹杂着很多尖锐的‘刺’,像是…凝固的悲伤?”
“足够了!” 何雨水精神一振,没有丝毫犹豫,操控着如同怒海扁舟般的“星槎”(此刻更像是一个意念的凝聚体),艰难地向着林晚所指的方向偏转。
灵光领域与那灰色的信息流接触的瞬间,剧烈的颠簸果然减轻了许多,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无数细微的、带着悲戚意味的意识碎片试图渗透进来,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足以撕碎灵魂的风暴。
“我们暂时安全了…多亏了你。” 何雨水稍稍松了口气,看向林晚的目光带着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这女孩的潜力,远超她的想象。
林晚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是雨水姐你挡住了大部分压力…我,我只是尽力不拖后腿。”
何雨水不再多言,专心驾驭着领域,沿着这条相对“平滑”的古老信息流缓缓前行。这像是一条在狂暴思海中流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河流,承载着灵思族文明沉淀下来的部分相对稳定的集体潜意识。她左手虚托,那团融合了“源火之钥”光辉的织锦能量核心稳定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界定着她们的存在,抵御着外界的同化;右手则不时轻挥,翠绿色的“生命织锦”丝线如灵蛇般探出,轻柔地拨开前方一些较大的“思潮暗礁”——那些是凝聚成固体的逻辑悖论漩涡,或是如同冰山般巨大的绝望情感结晶,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航行变得缓慢而极耗心神。沿途,她们被动地“阅读”着这条信息流中携带的记忆碎片。
她们“看”到无数灵思族个体,为了追求精神的极致升华与内部的“终极和谐”,将自身意识无限度地连接、融合,最终形成了这片浩瀚而内卷的“概念之海”。她们“感受”到这个文明在鼎盛时期,其集体思维是何等的光辉灿烂,仿佛触及了宇宙的某种本源真理。
但紧接着,画面急转直下。极致的向内探索导致了逻辑的内爆,对“绝对和谐”的追求反而催生了无法调和的“绝对矛盾”。集体意识开始出现无法弥合的裂痕,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而外部,“仲裁议会”那冰冷、绝对秩序的阴影适时笼罩下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无法妥协的冲突。
“为了…不被同化…我们选择了…自我封存…” 一个苍凉、疲惫的意念碎片划过何雨水的心头,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将文明精华…内化为‘茧’…期待…变量…”
“变量…” 何雨水心中一动,这个词与她哥哥何雨柱的本质如此契合。
就在这时,她灵光深处,那团代表着与何雨柱最后联系的“回响种子”,尤其是其中源自四合院、蕴含着复杂人性光辉的那部分阵列,突然不受控制地轻轻震颤起来,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波动。
几乎同时,前方信息流的深处,一个相对独立、散发着古老睿智与深沉悲哀气息的信息簇,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被这独特的“人性变量”波动所触动,缓缓苏醒,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共鸣!” 何雨水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种共鸣并非能量层面的激荡,而是一种概念层面的相互吸引,是两种不同“可能性”在更高维度上的遥相呼应!
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一直沉寂的、对哥哥何雨柱所在那个神秘坐标的模糊感应,此刻也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那个坐标,对这股来自灵思族古老智慧的、关于“变量”与“自由意志”的终极思考,产生了“回应”!
“找到了…” 何雨水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唤醒哥哥的关键,就是这种能同时引动‘人性回响’与‘太初坐标’的…‘文明共鸣物’!而第三把钥匙,‘共鸣之钥’,一定是安全引导并利用这种共鸣的媒介!”
然而,没等她们仔细品味这发现的喜悦,异变陡生!
那股微弱的共鸣波动,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亮了一簇小火苗,虽然渺小,却瞬间吸引了猎食者的注意。
原本相对平静的灰色信息流深处,几团扭曲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暗影悄然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如同溃散的星云,时而如同贪婪的口器,所过之处,连信息流本身都变得“空白”、死寂,仿佛所有的意义、逻辑、情感都被彻底吞噬、抹除。
“逻辑噬菌体!” 何雨水脸色骤变,从灵思族的记忆碎片中,她瞬间辨认出了这种“逻辑寂灭”过程中诞生的可怕存在——专门吞噬有序意识和逻辑结构的清道夫!
“它们…过来了!” 林晚惊恐地喊道,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暗影散发着一种对任何“秩序”和“意义”的极致贪婪与厌恶。
最先扑来的那只“逻辑噬菌体”,如同无形的阴影,瞬间笼罩在灵光领域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何雨水却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几个常用的战术推演路径瞬间变得滞涩、混乱,甚至开始自我否定!
“源火,定!” 她厉喝一声,左手的光芒大盛,强行界定自身思维逻辑的纯粹与稳固,将那无形的侵蚀之力暂时逼退。但那噬菌体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变换着攻击方式,试图找到她逻辑防线上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