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星辰,并非实体,而是“寂灭”规则的具象化。它碾过虚空,无声无息,却比任何狂暴的能量爆发更令人绝望。其所过之处,空间本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性”,色彩褪去,规则凝固,化作一片绝对的、连时间都似乎停滞的死域。木星庞大的星体仅仅是被其边缘的“阴影”擦过,那翻涌了亿万年的斑斓云带便瞬间僵化、黯淡,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化作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冷的宇宙墓碑。
它前进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常规物理极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无法逃避的终极审判意味,直逼内太阳系,目标明确——地球,以及那刚刚启航、尚未远离的三艘方舟!
“昆仑”基地的废墟之上,何雨柱衣衫猎猎,直面那吞噬光明的巨大阴影。他能感觉到,地球的规则壁垒在这颗“黑色星辰”面前,脆弱得如同蛋壳。之前抵挡“概念聚合体”和漆黑光束的防御手段,在这种层级的“规则归零”面前,毫无意义。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这是存在本质的碾压。
但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老周,启动‘文明碑林’计划!全球同步!”何雨柱的声音通过规则链接,瞬间传递到每一个残存的指挥节点。
“文明碑林”,是火种计划启动之初,由何雨柱提出、各国秘密准备的最后预案——它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仪式,一个将整个文明的历史、文化、知识、以及所有留守者最后的意志与情感,以某种特殊方式凝聚、固化,尝试形成一道最后的、精神层面的屏障。这并非为了击败敌人,而是为了在文明覆灭的最后一刻,向宇宙证明——我们存在过,我们思考过,我们抗争过!
随着命令下达,地球之上,从埃及金字塔到万里长城,从玛雅神庙到哥特教堂,从北极冰原到热带雨林……所有承载着人类文明印记的地标,同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无数博物馆、图书馆、数据中心深处,储存着人类智慧结晶的载体开始共鸣。更重要的,是那数十亿留守在地球上的人们。
他们没有力量,没有超凡的能力。他们是农民、工人、教师、艺术家、学生、老人、孩子……在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全球的这一刻,在广播中老周那悲壮的声音引导下,他们停下了手中的一切,闭上了眼睛,不再恐惧,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回忆,回忆自己平凡或不平凡的一生,回忆那些爱过的人、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思考过的问题……将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希望与遗憾,所有的属于“人”的鲜活印记,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这一刻,整个地球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定光芒的意识集合体。无数股微弱的精神波动,如同涓涓细流,跨越山河湖海,无视种族国界,向着天空,向着那逼近的毁灭,汇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整个人类文明重量与温度的……精神丰碑!
这道“丰碑”无法阻挡物理攻击,也无法改变规则,但它所承载的“信息”——那庞大、复杂、矛盾却又充满生机的人性光谱,本身就是对“绝对秩序”和“终极寂灭”最有力的反抗!
何雨柱身处这磅礴精神洪流的中心,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其中蕴含的一切。易中海临终前对过往算计的释然,秦淮茹记忆中孩子纯真的笑脸,许大茂心底那一点点未曾泯灭的良知,闫埠贵对一本旧书的不舍……还有无数陌生人的悲欢离合,爱与恨,创造与毁灭,崇高与卑微……
这些信息,杂乱,混沌,却无比真实,无比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残存的本源,与这汇聚了整个文明最后光辉的“精神丰碑”彻底连接在一起。他不是要驾驭它,而是要成为它的一部分,成为这座丰碑最顶端的那块砖石。
“我定义——”何雨柱的声音不再高亢,而是变得低沉、肃穆,仿佛在与整个宇宙对话,“此文明,纵有瑕疵,其光不灭!”
“我定义——此人性,纵有幽暗,其心向阳!”
“此碑立于此,不为永存,只为……证明!”
他张开双臂,不是迎接攻击,而是拥抱。拥抱那汇聚而来的文明之光,拥抱那注定到来的毁灭。
黑色星辰,终于抵达了地球轨道之外。
没有碰撞,没有爆炸。
当那“寂灭”的规则场与地球外围的“精神丰碑”接触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黑色星辰那无可阻挡的“归零”进程,竟然……放缓了!
并非被力量阻挡,而是仿佛一个冰冷的逻辑程序,突然遇到了无法理解、无法处理的庞大“异常数据”。
“寂灭”规则试图将“精神丰碑”中包含的一切情感、记忆、知识都“格式化”,将其归于绝对的“无”。但“人性”的复杂与矛盾,文明的厚重与多样,使得这个过程变得极其艰难。就像试图用单一的橡皮擦,去擦除一幅由亿万人用不同颜色、不同风格、不同情感共同绘制的、覆盖了整个星球的巨大画卷,每一笔擦除,都遇到了截然不同的“阻力”和“反馈”。
黑色星辰表面的规则波动出现了紊乱,那纯粹的“寂灭”之意,似乎被染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它那庞大的体积甚至开始微微震颤,仿佛内部的计算系统正在超负荷运转,试图解析这前所未见的“文明信息集群”。
它停顿了下来。悬在地球之外,如同一个陷入逻辑死循环的处理器。
就是现在!
何雨柱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知道,这停顿是短暂的,是“管理系统”在调整算法。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以整个文明的最后光辉争取来的瞬间,为那三艘方舟,做最后一件事!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自身与“精神丰碑”连接后产生的、那短暂磅礴的力量,以及自身最后的本源,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目标,不是黑色星辰,而是那已化作流光、即将消失在太阳系边缘的三艘方舟!
“以文明之名,赠尔等……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