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跳跃带来的撕扯感与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适的凝滞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启明”号，也淹没了舰内每一个人的感知。
没有星光，没有熟悉的宇宙背景辐射，没有陨石，没有尘埃……什么都没有。目光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均匀得令人心慌的灰蒙蒙的“虚无”。这种“灰”并非颜色，更像是一种感官被剥夺后残留的空白印记。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星舰引擎的嗡鸣、能量流转的细微声响，都仿佛被这片虚无吞噬了。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混乱，一秒仿佛被拉长成一个世纪，又好像千年光阴弹指而过。
最让人心悸的，是那枚一直作为指引和关键力量的“星耀”令牌。它静静地悬浮在老周旁边的控制台上，原本温润的蔚蓝光芒彻底熄灭，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也变得黯淡无光，摸上去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死寂感，与一块普通的、历经岁月的金属片毫无二致。
它，在这里失效了。
“报告…报告舰长！所有外部传感器失效！无法探测到任何参照物！空间坐标参数…全部归零或陷入逻辑死循环！”
“动力系统运转正常，但…但引擎推力无法产生任何位移效果！我们…我们好像被‘粘’在了这里！”
“能量护盾持续消耗，但未受到任何形式的攻击…通讯系统…完全静默，尝试了所有已知频段和灵犀传讯法，没有任何回应！”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每一个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本已因父亲警告而沉重的心上。他们仿佛闯入了一个绝对的、连规则都不存在的囚笼。
“我们…这是在哪里？” 一名年轻的船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打破了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能回答他。
舰长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抓着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他经历过无数险境，但像这样完全脱离认知、有力无处使的局面，还是第一次。
何雨水走到舷窗前，望着外面那令人绝望的灰色虚无，眉心的薪火印记自主地亮起，试图驱散这片令人不适的死寂。然而，橘红色的温暖光芒离开她身体不过数尺，便如同烛火投入深潭，光芒迅速被周围的虚无吞噬、稀释，最终消散无踪，无法照亮任何东西。
“这里的法则…是‘空’，是‘无’。” 何雨水收回目光，语气凝重，“我们的力量，我们的感知，甚至包括‘星耀’这种秩序造物，在这里都仿佛失去了根基，被这片虚无‘同化’、‘消解’。”
麻三姑尝试释放出几道探查用的药符灵光，结果与何雨水的星火如出一辙，灵光离体即溃。“不仅仅是能量，连神识探出，都如同泥牛入海，延伸不出多远便会失去联系，甚至…有被这片虚无反向侵蚀的风险。”
一种无形的、缓慢的绝望，开始如同毒雾般在舰内弥漫。无法移动，无法探测，无法联系，力量失效……这比面对强大的敌人更加令人恐惧。
何雨柱站在原地，闭合着双眼。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尝试向外探索，而是将所有的感知力，所有的地皇意志，尽数收归于自身，收归于脚下这艘与他气息相连的“启明”号。
外部的虚无试图同化一切，那么，内部呢？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扫过舰体的每一寸青铜骨架，每一条能量回路，每一个阵法节点。他能感受到，“启明”号本身蕴含的、源自“守望”星域的星辰之力与青桐秩序，正在与外部虚无进行着一种无声而激烈的对抗。正是这种对抗，维持着舰体内部暂时稳定的空间和法则，但也因此消耗着巨大的能量，并且无法移动。
“哥，有发现吗？” 何雨水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她是星火的执掌者，对秩序与能量的变化最为敏感，她能感觉到哥哥正在以一种她未曾想过的方式探寻出路。
何雨柱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抓住关键线索的锐利光芒。
“外部是绝对的‘无’，但内部，我们自身，以及‘启明’号，是唯一的‘有’。” 他沉声道，“这片虚无并非真正空无一物，它是一种…状态，一种法则。它在排斥、消解一切‘秩序’与‘存在’。”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的赤金地皇之力流转，但并未射出，而是如同温顺的游龙，缠绕在他的指尖。
“我们无法用力量强行破开它，因为任何有序的力量离开我们这个‘存在’的范畴，都会被它视为异质而消解。我们就像…陷入了一片法则的泥沼，越挣扎，陷得越深。”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 老周焦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