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杂乱的喊叫声中,我看到一个黑影如同猎豹般从仓库门口窜出,正是“老六”!他深色的棉猴上似乎沾染了深色痕迹,动作也比之前略显迟滞,可能受了伤。他头也不回,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仓库群另一侧的黑暗里。
仓库里追出来两三个黑影,对着“老六”消失的方向胡乱开了几枪,骂骂咧咧。
“妈的!让他跑了!”
“搜!他受伤了,跑不远!”
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逃跑的“老六”吸引,暂时没有注意到趴在草丛里的我。
我屏住呼吸,将头深深埋进枯草和冰冷的泥土里,一动也不敢动。心脏因为剧痛和恐惧几乎要停止跳动。左腿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温热粘稠的液体浸湿了裤腿,寒冷和失血让我开始浑身发抖。
那些人在仓库周围搜索了片刻,没有发现“老六”的踪迹,骂声渐渐远去,似乎退回了仓库深处,或者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和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我活下来了……暂时。
但左腿的枪伤,荒郊野外,失血,寒冷……每一样都可能要了我的命。“老六”跑了,他怀里揣着那本可能至关重要的实验记录。袭击者身份不明,但手段狠辣,绝非善类。
“旧林”呢?他安排了这个局,现在局面彻底失控,他是否在暗中观察?他会来救我吗?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咬着牙,我撕下内衣下摆,摸索着将左腿大腿根部的伤口紧紧捆住,试图止血。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晕过去,额头上冷汗涔涔。
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城里,回到四合院!那里虽然也不安全,但至少有人,有基本的救治条件。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轧钢厂和四合院都在东偏北的方向。我咬紧牙关,用双手和右腿,拖着剧痛的左腿,开始一点一点,艰难地向来的方向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体力的巨大消耗。冰冷的土地,锋利的碎石,不断消耗着我的意志和体温。身后的七号仓库,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矗立在黑暗中。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只有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机械地向前挪动。
父亲……雨水……“旧林”……“老六”……笔记本……枪声……各种影像和声音在脑海中混乱地交织。
就在我感觉力气即将耗尽,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前方似乎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还有一丝……摇晃的光线?
是敌是友?
我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点昏黄的光晕,正朝着我这边缓缓移动。
是巡逻的民兵?还是……那些袭击者去而复返?
光晕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到踩在枯草上的沙沙声。
彻底绝望之际,一个略显苍老、但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在前方的黑暗中轻轻响起:
“何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