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神情淡漠,懒洋洋撩眼皮儿:“ 方叔,你不是想见清禾么,她就在离你100米的地方,我带你去见她好吗?”
一阵阴风骤然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方均平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蔓,她现在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清禾死了……
她死了?怎么会?
苏蔓冷笑: “ 去吗方叔?”
“不不不……我不去。”方均平要崩溃了。
不去?
苏蔓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让你给自己留点体面你不听,你偏要逼我。听说你拜佛?那你信不信因果报应?清禾在世时,你吸她的血啃她的肉。现在她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连她的身后名都要玷污。”
“方叔。”苏蔓声音陡然转冷:“这笔债,你拿什么还?”
方均平浑身打哆嗦,牙齿也磕磕绊绊:“我滚,我立刻滚,我发誓,我再也不出现了。”
他哀求:“苏蔓,方叔一把年纪了一点也经不起吓。”
苏蔓平复情绪:“ 明明领养了她,怎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呢,哪怕只是好一点点?”
方均平愣住了。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我后来不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吗,她毕竟是…… ”
他顿了一下,没再说出口。
苏蔓问:“ 是什么?”
方均平道:“ 是外人。”
“外人?”苏蔓沙哑着喉咙,眼泪无意识淌落。
她为方家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是一个外人?
她累了。
跟这种凉薄到骨子里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苏蔓冷眼看着方均平,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当年福利院里,我和清禾都是被选者。为什么你们最后带走的是清禾?院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说。”苏蔓厉声喝道。
方均平被她的气势所慑,断断续续地回忆:“院长说你性子太倔,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怕养不熟。清禾那时候又乖又听话,还不惹事……”
因为看起来乖更好掌控,所以他们选择带走了清禾,然后将她那份善良和顺从,啃食得干干净净。
“还有呢?”
“没有了。”
“ 我不信。”苏蔓道:“那天我都看到了,你们夫妻在他办公室待了好半天,我不信他没跟你们说什么。”
方均平不知道苏蔓想知道什么,他直接道:“ 你想问什么你问,我都告诉你。”
苏蔓直白问:“清禾的身世。”
院长死了,无人知道清禾的过去。
她以前总说自己记忆中有个漂亮女人会给她唱歌,会给她弹琴,但记不清女人的样子。
苏蔓觉得那个漂亮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清禾的亲生母亲。
方均平想了想:“清禾四岁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醒来后就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好像是冬天,在月湖路的栀子花巷口……”
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清禾生命最初的根,就是一片空白,而方家给予她的,又是那样一段充满索取和压榨的灰色岁月。
她的人生,从开始到结束,竟是这样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