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
那道将天坑圈定为“王土”的金色火墙,依旧在无声地燃烧着,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神明界限。
一名身穿灰色布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柄扫帚提着一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青铜古灯,步履蹒跚地,独自一人,来到了火墙之前。
他便是玄尘。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也没有表明任何来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浑浊的目光,仿佛在看透那火焰之后,那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火墙之后的斥候,第一时间便将他的影像,通过“薪火战魂”的链接,传递回了中枢。
“一个人?一个扫地的老头?”萧峰的意志中,充满了警惕与不解,“紫霄剑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人,不简单。”
高台之上,凌剑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能感觉到,那老者的体内虽然没有半分灵力波动,但他的神魂,却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静却又蕴含着千年的风霜。
“开门,迎客。”
凌剑的意志,平静地下达了指令。
那道让金丹大能都束手无策的金色火墙,竟真的如温顺的门帘般,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为那名老者,让出了一条通路。
玄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他提着灯,拄着扫帚,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座由界外来客构筑的堡垒。
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魔气冲天的魔窟,或许是杀气腾腾的军营。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幅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没有奢华的宫殿,只有一座座由黑色晶石构筑,充满了实用主义与战争美学的建筑。
没有奴役与压迫,他看到一名身材魁梧如山岳的男子(卫庄),正赤裸着上身,与数十名同伴一起,用最原始的方式,开凿着山石,巩固着堡垒的根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炙热与干劲。
他看到一片新开垦的土地上,数十名女子(竹清等人),正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精血,浇灌着一株株刚刚破土的奇异嫩芽,她们的眼中,充满了对新生的希望与慈悲。
这里,不像一个宗门,更不像一个军营。
它像一个……正在从废墟之上,重建家园的……族群。
一个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凝聚力,充满了昂扬斗志的全新族群。
玄尘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最终他走到了演武场的中央,见到了那个一袭黑衣,手持断剑的青年。
“老朽玄尘,奉宗主之命,前来拜会。”玄尘对着凌剑,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
“凌剑。”凌剑还了一礼,平静地问道,“不知贵宗主,有何见教?”
玄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那盏青铜古灯,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那灯中的火焰,只有豆粒大小,色泽昏黄,仿佛下一阵风,便能将其吹灭。
“此灯,名为‘紫霄守护’。”玄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悠长的叹息,“乃我宗开派祖师,以自身一缕‘守护剑意’所化,已庇佑我宗三千年。然,近五百年来灯火日渐微弱,无论我等用何等天材地宝,都无法让其重燃。宗主说或许……它只是累了。”
凌剑静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那盏灯中的“守护剑意”,与卫庄的守护之道,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一丝岁月的沧桑与……暮气。
“宗主命我前来只为问一句话。”玄尘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直视着凌剑,“贵方……还收人吗?”
这个问题,直接而又突兀。
凌剑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盏即将熄灭的青铜古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