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路平安!”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带着哽咽的呼喊声响了起来:
“夫人保重!”
“多谢夫人活命之恩!”
“夫人,我们等着您回来!”
吴医官站在人群前方,花白的胡子在寒风中微颤,他朝着永宁,郑重地深深一揖。
往后,是更多的士兵,他们自发地列队站立,虽然无声,但那一道道目光中蕴含的敬意与不舍,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沈知节站在队伍前列,穿着崭新的游击将军服,朝着永宁的方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眼神复杂,有敬重,亦有难以言喻的感慨。
甚至,在人群外围,永宁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那日集市上送她奶疙瘩的老妪,还有几个曾在她组织下帮忙缝补军衣的边民妇人,她们挎着篮子,里面装着些鸡蛋、干果,远远地朝着她招手,用生硬的官话喊着“夫人,吉祥!”
这自发汇聚而来的送别人群,这朴实无华却真挚无比的情感,像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击着永宁的心房,也让她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们如此厚爱。
霍凛站在她身侧,看着眼前这一幕,冷硬的唇角紧抿,眼神深邃如同望不见底的寒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包裹着纱布的手。
永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哽咽,朝着送行的人群,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诸位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也最沉重的四个字。
她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她倾注了心血与情感的营地,看了一眼那些可爱可敬的将士和边民,然后,在霍凛和秋雯的搀扶下,毅然转身,登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启程——”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马车缓缓启动,骨碌碌的车轮声碾在冻土上,也碾在每个人的心上。
霍凛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目送着车队远去,消失在弥漫的晨雾与风雪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他依旧久久未动。北风卷起他玄色的披风,猎猎作响,更添几分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方素白的、带着淡雅药香的丝帕,那是永宁昨夜为他擦拭手上墨渍后,他悄然留下的。
他紧紧攥住那方丝帕,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体温与气息。
离别边关,情难割舍。
带走的,是沉甸甸的牵挂与承诺。
留下的,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与共同守护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