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忽然一顿,全军步伐齐止——
重甲骑兵同时勒马,铁蹄最后一次踏地,发出沉闷却震撼的“咚”,像巨锤砸在铁砧上。
刹那间,整条主街鸦雀无声,只余战旗猎猎,与战马偶尔喷出的鼻息。
夕阳将每一副铁甲、每一杆长戟、每一张沉静的面孔,都镀上一层流动的金,仿佛整条街被凝固成一尊巨大的金色雕塑。
高耸的总督府露台上,李方清一袭青衫,手扶栏杆,目光缓缓扫过这支沉默的钢铁洪流。
他身旁,三城城主与贵族们屏息凝望,眼底映出那片森冷的金光,也映出自己微微发白的脸色——震撼、敬畏,以及一丝再无法掩饰的庆幸:
他们此刻,是站在狼旗之下,而非狼锋之前。
鼓声再起,却变得舒缓,像潮水退去。
大军开始前行,铁蹄与靴底再次踏响长街,节奏却比来时更沉稳,更悠长,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
燕赵的剑已磨亮,燕赵的盾已铸成;
而握剑与执盾的那个人,正站在他们眼前,平静地收拢这五城的风云。
鼓点一起,整条主街像被点燃了芯子的长龙,瞬间沸腾。
街道两侧,百姓挤在护栏后,孩子骑在大人肩头,小手拼命挥舞着白狼小旗;
卖糖人的汉子把糖勺敲得叮当响,热油与麦芽香混着尘土飞起;
茶馆二楼窗扇全开,少女将彩绸抛下,红绫在晨风里翻飞,像一道道流动的霞光。
“燕赵——万胜!”的呼声此起彼伏,声浪撞在两侧新漆的朱柱上,又弹回来,汇成更大的轰鸣。
有人把新蒸的麦面饼抛向空中,饼皮碎成金黄雨点,落在铁甲与马头,又滑到地上,被欢跳的孩子捡起,笑得满脸是糖。
总督府露台上,贵族与官员们亦被这热浪裹挟。
青兰城主张志率先高呼“王国万岁”,其余贵族纷纷附和;
三和城主魏元禾激动得脸颊发红,跟着百姓一起挥臂;
砚川与棠州的代表,原本紧绷的肩背也在声浪里放松,情不自禁地鼓掌。
杨溥立于高台栏杆边,绯袍被风吹得鼓起,他抬手示意,鼓乐队立刻换调——号声高亢,箜篌齐鸣,百姓呼声随之拔高,像浪潮撞上礁岩,碎成漫天水花。
李方清立于栏杆正中,青衫猎猎,他抬手向百姓致意,掌心朝下轻压——
刹那,欢呼声竟同步低伏,只剩战鼓沉雄。
他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随风传遍长街:
“今日之盛,不止为阅兵,更为万民同乐!
五市即开,商路即通,良田即垦——此乐属于你们,属于燕赵,属于王国!”
话音落地,他掌心向上一扬——鼓声轰然,百姓呼声再度爆发,比先前更炽烈,更整齐,像经过排练的巨合唱:
“总督——万胜!”
“王国——万胜!”
“燕赵——万胜!”
声浪滚滚,沿着主街向东奔涌,撞在新建的总督府高墙上,又折返向西,回荡在城墙与钟塔之间;
铁甲洪流在这呼声里前行,每一步都踏在节拍上,仿佛整条街、整座城、整片领地,都成了同一颗跳动的心脏。